祁军亮与周强一进入病房，便觉得空气似乎凝结了层层寒霜，这种感觉对于周强来说，只是略微察觉，并没有衍生出别样的情绪，可对于祁军亮来说……那是死亡的气息，昭示着永夜即将来临。
哗哗的水流声响起，当听到这个声音时，祁军亮忍不住颤了颤，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也是长期被压迫所带来的恐惧。
“叔，你咋个了，说来也是奇怪哈，外面那么热，这一进来就变冷了，你说呢叔。”
“啊……是啊，确实是变冷了。”
赵丽霞拧紧水龙头，将不锈钢碗上残留的水渍擦干净后，淡漠道：“回来了？”
“唉，阿姨，咱们回来了，嘿嘿嘿，给你带……”
“小周，你先坐吧，若是累了的话就回去好好休息，这段时间倒也是辛苦你了，改天来伯母家吃饭。”
二人来的并不巧，正好张皊月出去购买生活用品，不在病房内。
周强哪能想那么多，自然觉得气氛一切正常，便嘿嘿应下了，顺便拍了拍祁军亮的肩膀，笑道：“叔，到时候咱俩不醉不归！”
整个过程中，赵丽霞都没有看过祁军亮一眼，依旧自顾自地清洗餐具，不锈钢碗洗了又擦，擦了又洗，仿若上面有着极为顽固的污渍，一时半会儿根本清除不掉。
既然张皊月来了，周强就没有继续留下来的道理，私人空间的概念他还是明白了，不会做那个棒打鸳鸯之人，临走前对着祁羽嘿嘿一笑，脑海里浮现出某种不可描述的画面。
“话说这小子究竟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怎么连我都不清楚，还是不是兄弟了！”
“兄弟只会祝福你啊，又不会和你抢，切！”
见周强也走了，祁军亮顿感不妙，这下当真是毫无掩体了，每一下都是真枪实弹啊，还得用身体硬扛。
“我给你带了烤鸭，要不要吃点？”
见赵丽霞并未搭理自己，老祁的额头直冒冷汗，暗道：我这不是把空间留给你们吗，我们在的话说什么也不方便吧，这怎么反倒成我的不是了。
“我可无福消受，去食堂看来是白去了，那里的饭菜还不如你这顿烤鸭吸引人。”
顽固的污渍终于被清洗干净，赵丽霞把不锈钢碗收进手提包中，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这一举动看上去并无不妥，可落在祁军亮眼中，就是亲眼观看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那压迫感可是杠杠的，眼下似乎酝酿得差不多了。
无言最能动人心，这句话可不是说说玩玩，的确有真才实学。
“老婆，我……我，我错了。”
祁军亮几乎是捏着鼻子把这句话说完的，说完后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虽说对自己的老婆认错并不丢人，但双方都一把年纪了，终究不复青春的模样。
见老婆依旧不为所动，祁军亮摸了摸鼻子，脸红得就像灌进好几瓶高度白酒，刚想说什么，却听赵丽霞噗嗤一笑。
老婆笑了，那自然是打心眼里跟着高兴，老实的祁军亮一时间不知所措，只得跟着傻笑起来：“呵呵呵，嘿嘿嘿……”
“你别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翻篇了，那又不是外人，不知道你究竟害羞什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是跟个雏儿一样，见人都会脸红。”
祁军亮虽被说得心里不服气，但这件事能暂且略过那也不错啊，说不定她后面就忘了呢，这个家虽然姓赵，但……的确是姓赵。
这场无硝烟的战争并没有打响，最后以一方怯战而逃得以终结。
一天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多时便至月升日落，赵丽霞虽对张皊月喜爱得紧，却也不舍得让其在病房里过夜，那根本谈不上睡个安稳觉。
“没事的阿姨，我随便应付下就好，倒是你们，一直为他的事情操劳，是该好好休息会儿了。”
张皊月的态度很坚决，说什么也要留在病房内陪祁羽过夜，根本就劝不走。
“唉，你这孩子怎么关键时刻性子倔呢，你一个女孩子家自个儿在这，我们也不放心，这样吧，让老祁回去，我就留下来陪你。”
“真不用，阿姨，我自己能应付，你们就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
“听话。”
见赵丽霞态度如此坚决，张皊月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就此应下，最后便只有老祁回家“独守空房”，最热闹的地方反倒是祁羽的病房。
这一夜，除去祁羽，所有人都没有休息好，包括“独守空房”的老祁，好几次要进入梦乡，却都被家里的锅铲惊出一身汗，显然这把平平无奇的锅铲使他想起了悲惨的过往。
……
晨曦初升，清晨的寒凉还未完全消散，一名身着白大褂的中年人便匆匆而入，看样子很是焦急。
好在无论是赵丽霞还是张皊月，二人都具备早起的意识和习惯，医生查房的时间虽然比以往早了二十分钟左右，但她们都已经把早餐吃完了，此刻见医生匆忙而入，便笑着打招呼。
“咦？今天不是林医生吗？”
来人的身高虽与林医生差不多，但却不如后者那么年轻，体格也要比林医生健壮一些，他的目光并没有扫向祁羽，而是对着二人焦急询问道：“昨天林医生离开是什么时候？”
赵丽霞面露不解，随即想了想，应道：“下午五点半吧，那会儿他进来嘱咐一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五点半……也就是说他遇害的时间还要往后延长，法医们所言并不准确，可是这又说不通了啊，从毒物生效的时间推断，的确与他们所说一致，问题究竟出在哪呢……？”
“什么？遇害！你的意思是说林医生……死了？”
赵丽霞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无论求证几次，对方都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林医生的确死了，死在一口棺材里。
“我们是在储物间发现林医生的，他被毒药杀死，还被置放到一口棺材中。”
中年医师微微叹息，随即来到祁羽的床边，开口道：“按理说小林不会有什么仇家才对啊，为何死状会如此怪异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