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树老爷子听了这话根本就不带搭理他的，如眼珠子般看着眼前这只从前未见到过的牛头纹带盖伯矩鬲。
手在那物体的表面虚扶着，那眼神更是如珠似宝的，仿佛眼前这物件不是一件冰冷的器件，而是他失散多年的爱人。
老爷子的双眼就没离开过眼前这只牛头纹带盖伯矩鬲，嘴上问赵晨。
“你这边有卷尺没有？”
赵晨非常配合的从兜里掏出来递给他。
李德树直接趴跪在地上横量竖量。
量完之后便眯起眼仔细看上面的刻度，越看眼睛越亮。
“通高33公分，口径22.9cm。”
才测量了这两组数据。李德树嘴上连连感慨：“迄今为止我都没有见到过如此形体巨大，保存完好雕工卓越的青铜器，你小子还是有点东西的。”
难得在这老家伙嘴里得到一声认可，赵晨嘴角擒着笑意端起桌边的茶，又抿了一口。
等量完了数据之后，李德树才缓慢的从激动的这种情绪中脱离出来，仔细的审视眼前这尊牛头纹带盖伯矩鬲。
顶部为平盖，盖顶中央置一由两个相背的立体小牛首组成的盖钮，盖面饰以浮雕牛首纹，角端翘起。
口沿外折，方唇，立耳，束颈，袋足。
李德树一路看，一路手续扶着缓缓从这尊牛头纹带盖伯矩鬲上面略过。
赵晨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从旁边开始科普。
“颈部饰六条短扉棱，扉棱间饰以夔纹，袋足均饰以牛头纹，牛角角端翘起，高于器表。”
“其纹饰十分精美，各部均以牛头纹装饰，主体纹饰皆为高浮雕，给人雄奇威武之感。”
赵晨说的头头是道，这些从未听闻过的纹饰与术语，给李德树听的一愣一愣的。
“短扉棱你是指这里吗？”李德树用手一指，赵晨见状点了点头。
“可你又怎么知道这种纹饰叫夔纹？”
对方的穷追不舍，直接给赵晨问愣住了。
“夔纹就是夔纹还得有什么原因吗？就像你姓李，难道还要问为什么吗？”
李德树一时之间沉默了，好半天才说：“我的意思是你是从哪儿看来的。”
“书中自有黄金屋。”赵晨轻笑一声，模棱两可的回答。
“那本书是很早之前看的了，现在经历过动荡，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似乎是猜出李德树下一秒要说什么，赵晨直接掐断话头。
李德树：“……”
“你这副博览群书的样子让我又有了想挖你的心思，蠢蠢欲动啊。”李德树的嗓音从容，又意味深长。
赵晨听了之后就笑，这话自己前两天也在阳明德嘴里听到过，差不多的，想要花重金挖我，于是说：“您不是已经挖过了吗？”
“而且挖我过去……”赵晨顿了一下，随后说：“我可不是什么廉价劳动力，谁想挖都能挖得动的。”
李明德这次听懂了，心里又有些可惜，赵晨这样的人才但凡和他一块儿去研究历史，绝对事半功倍呀。
“看来你志不在此，我多说无益实在是有些太可惜了。”
对于李德树来说，他失去了一个能干的左膀右臂所以可惜。
可与赵晨而言，拒绝掉不该答应的才是正道，于是笑了一声出来。
李德树的目光又重新聚焦在眼前这尊牛头纹带盖伯矩鬲上，“那以你所见，眼前这么大一个在西周时期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他苦思冥想，脑海之中隐约有些猜测，但却不敢太确定。
“青铜器一般用于祭祀皇族又或者是……你看他周边刻着的铭文便知道，从铭文中看到伯矩负责迎接周王的使者，政治地位很高。”
李德树最开始看到这只牛头纹带盖伯矩鬲，觉得它不是那只错金银博山炉，并无强盛的观赏性，应该不至于是用于皇族生活的物件。
所以理所当然的以为是用于祭祀，却没想到听赵晨如此一番解释，似乎也有可能。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具体如何，还是得我带回去研究再说。”
赵晨点头：“你要的错金银博山炉还有这只我唯一能卖的牛头纹带盖伯矩鬲，都在这里了。”
赵晨原本想的是话都说到这里了，可以顺便提价格了，没想到李德树听到此处的反应是。
“真的只有这只能卖吗？”李德树试探的问道。
“原则上是这样的，但我原则之外的事情我们稍后再议。”差点又被这老头给带歪了，“之前那只错金银博山炉的价格你也知道，我就不再多提了。”
见赵晨不跟着自己的话题走，李德树深感无趣，又重新将目光放在眼前这只牛头纹带盖伯矩鬲上面。
嘴上略微敷衍的回着赵晨的话。
“嗯，嗯，老夫知道。”
“这尊牛头纹带盖伯矩鬲您是确定想要吗。”
“那在没有别的选择的情况下，肯定是两个都端回去咯！”李德树没好气的说。
“就算是有其他选择，那也是在您收了这只牛头纹带盖伯矩鬲之后。”
赵晨小声蛐蛐，李德树没太听清，扭过头十分不解的啊了一声，他便笑着摆了摆手。
好半天李德树才依依不舍的从眼前这只牛头纹带盖伯矩鬲上移开目光，他想到了另一件事。
“最近北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群人突然喜欢上了玉器。”
李德树砸吧着嘴，言语有些不屑：“说什么玉器能辟邪养生对人体好？”
“你听听这不是封建迷信吗？”
赵晨的旁边都快憋不住笑了，这玉器的宣传标语怎么听着这么像他之前在宴席上忽悠那些人说的。
不会那群人的影响力这么大，已经传的这么广了吧。
面对李德树的提问，他脸不红心不跳：“您说的对。”
李德树慢悠悠的撇了这小子一眼：“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好的玉器啊？挺多人联系我的开玩笑，老子研究青铜器都没有青铜器的资源，哪来的玉啊！”
那老头一说起自己手上没几尊青铜器，还被人追着问有没有玉器就心生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