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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个合并法?刘书记该不会想让他侄子来咱们这儿当厂长吧?”

“乡里的意思是合二为一,咱们厂是一厂,海鑫是二厂,这样一来咱们厂不用因为规模扩大再新建厂房,能省下大笔费用;海鑫也不用苟延残喘,有了订单他们也能活下去。”

光明食品厂成立四年以来只扩建过一次,就是那次为了把薯片生产线跟辣条生产线分割开来,单独建了一个薯片生产车间。那已经是将近两年前的事了,今年年中的时候财务科盘点,贺兰对账上的盈余心里大概有了数,便跟村长建议是时候再进行一次扩建了。

这次她盯上的是厂子南侧的大片耕地,想要趁相关耕地保障政策还没有出台之前先把那块地皮拿到手里。

发展可以慢慢来,地皮却是迫在眉睫,已经1997年了,年中左右卫宁就要成立直辖市,而陈庄村早晚会被划拨到直辖市范围内,届时土地价格势必会水涨船高,到时再出手就晚了。

食品厂的发展速度飞快,村长对扩建自然没有异议,于是便将这个打算在村委会里提了提,之后贺兰亲自拟定了一个初步的土地征收计划,上报去了乡里。如果不出意外,乡里上报到县里,县里同意的话赶在开春之前食品厂就要跟村民协商征地价格了。

然而这中间不知道是哪个步骤出现了问题,计划报上去再没有得到回音。直到今天,乡里下达指示,希望光明食品厂和海鑫副食品公司进行合并,以达到合作共赢的目的。

贺兰想要的是土地,可不是合作共赢。何况乡里所谓的合并是真的合并吗?什么是合并?要么合二为一,要么并在一起。可是按照现在乡里的意见来看,他们明明是希望光明食品厂停下发展的脚步,将过剩的产能转移到海鑫公司去。

是,不管是乡里还是县里,哪里都有必须完成的经济指标,失业率等等各种红线勒在脖子上的滋味不好受,逼着各级领导必须想方设法为企业创收着想。

可这并不是他们要求光明食品厂以身饲虎的理由。

什么一厂二厂,连个分公司的名头都不愿意轻许,堂而皇之就敢妄想接下光明食品厂的产能。开玩笑,当她贺兰是傻子吗?

再说了,扩建厂房能花几个钱,再省又能省多少,跟厂外大片土地的价值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何况产能和业务一旦转移给海鑫,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基本上没有再收回来的可能。

限制他们厂发展,还想让他们厂当奶妈养活竞争对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贺兰怒极反笑,痛快吐出两个字:“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只要她在厂里一天,姓刘的就别痴心妄想攀上光明食品厂这棵高枝。

“你急什么,我已经跟乡里说了不可能。”村长慢条斯理从抽屉里拿出药片,就着茶水咽下去后说道:“一听就知道是乡里一拍脑袋做的决定,没往上报,我跟他们说要亲眼看到县里下的正式公文,他们就不敢跟我拍桌子了。”

“还有人跟你拍桌子?!”贺兰和陈进峰异口同声问道。

“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坚决不同意合并,他们也拿我没办法。”村长老神在在道。

贺兰想到些什么,问道:“村支书不是也去了吗?他什么意见?”

“你又斜着眼睛看人,把你那眼珠子摆正了。”村长这回教训贺兰教训得格外大声,“食品厂是咱们村的产业,村支书当然跟我统一战线,没有胳膊肘往外拐。”

贺兰为自己门缝里看人的行为反思一秒钟,随后不走心地夸了一句:“算他脑子清醒。”

因为村委会两位当家人的严词反对,乡里要求两家食品厂合并的事情便只好作罢,但明面上乡里给出的口径是因年节原因将进程暂缓、搁置。

贺兰总觉得这话里的意思是以后还有旧事重提的一天,心中难免气闷,踹一脚凳子问道:“就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

村长父子缄默不言,谁都知道办法当然有,但没那么容易。

食品厂之所以受乡里掣肘,根本原因在于它是一家由农村集体经济组织和个人共同出资成立的企业,法人代表是村委会。而不论是作为基层群众性自治组织的村委会,还是真正出资的农村集体经济组织,都是要受上级单位管辖的。

不想受制于人?可以,除非自立门户,否则只要贺兰还在光明食品厂一天,就永远做不到真正意义上的当家做主。

可是光明食品厂发展到现在,从一间摇摇欲坠的豆腐坊成长为在全省食品行业初露锋芒,谁不知道其中贺兰居功至伟?要她随便就放弃又谈何容易。

不能自立门户,那便只有一忍再忍了。贺兰劝自己,全当是为了钱。

这一次村委会和食品厂难得并肩作战,不论上面下来多少人做他们的思想工作,从村支书到贺兰都十分坚决不与海鑫公司合并。

为了这个目标,三人在酒桌上与上面来人推杯换盏,时常从天亮喝到天黑。但即便喝到头重脚轻找不到方向,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松口。

那几天秦家明形容贺兰:“漱口水喷到鸡身上鸡走路都得晃荡。”

好不容易来到腊月二十六,厂里终于放年假了,贺兰也终于得到了解脱。

天气晴得不像话,蒋梅将三个人都带出来买年货。东郊附近的集市上,她买了好大一包各色糖果,站在人堆里排队等待结账。

贺兰三人百无聊赖等在一旁,只见两个人哭丧着脸吵吵嚷嚷经过,侧耳细听原来是钱被偷了。姐弟俩不约而同将手探进口袋自查,秦家明的零花钱完好无损,贺兰……的口袋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一个洞,丢的只剩一枚一块钱硬币。

虽然没丢几块钱,但秦家明仍要对她落井下石:“这么大人了,还不如我呢。”

贺兰懒得跟他逞口舌之快,偷摸从衣服破洞里把一块钱硬币抛出去,状似惊喜的哎呀一声:“捡到一块钱!”

过一会儿再哎呀一声,“又捡一块钱。”

又隔一会儿:“哎呀怎么又来一块钱。”

直到她捡到第五个一块钱,秦家明终于忍不住发出质疑:“谁口袋漏了吧?”

谢益清在一旁从头看到尾,此刻再也忍不住,噗呲一下笑出声来。

帅哥一笑灿若朝阳,别说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了,就连贺兰都没忍住手抖了一下,刚到手的第五枚硬币直接便宜了路过的瞎眼乞丐。

不知是真瞎还是假瞎的乞丐随口便道:“谢谢好心人,好心人新年发大财,走大运!”

贺兰盯着他破碗里唯一的那枚一元硬币挪不动步,秦家明怕她当街丢人,便劝道:“姐,算了吧,反正你刚才已经捡到四块钱,回本了。”

一句回本了让裹在围巾里的谢益清笑到前仰后合,弥勒佛如果看到一定会发出“贝勒爷又笑了”的感叹。

贺兰觉得一块钱能让她这大外甥笑两次也算值了,她这个小姨总算没白当,因此才没找乞丐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