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亲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救错了。
难道子疏指的是温离?
不能,温离明摆着是大反派。
局里怎么可能让她救一个已经犯错的人。
时亲坐在床旁,脑袋靠着床柱,开始思考回忆。
她要抽丝剥茧,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把所有问题捋清楚。
她之所以救曳子疏,是因为曳子疏陷入被折磨的困境中,作为一个受害者需要她去救。
假设她要救的人是温离。
温离陷入什么困境了呢?
他玩弄权势,构陷忠良,看起来活得比谁都自在。
毕竟现在任务没有完成,时亲也得不到任何提示。
她只能继续思考。
再假设,温离就是她要救的人。
他的困境是什么?
时亲忽然想起温离的房内,那书架上摆放的书籍。
一个人的情绪可以伪装,故事可以杜撰,但喜好和本性是不会轻易更改的。
她现在仍清楚的记得,那书架上是一排排法典,还有关于断案的批注。
从批注内容来看,温离本质上是个公正严明的人。
这与她了解的他不符。
在总狱里,他攀附权势,做着聿王的走狗,还会残害忠良,污蔑清官。
这样的人……
等等。
时亲瞬间瞪大眼睛。
难道这就是温离的困境吗?
他现在所做的事都是被迫的,不得已的,违背本心的。
曳子疏的困境是肉体和精神的折磨。
而温离就像被操控的傀儡,所行的事由不得他。
如果这么解释,一切都说得通了。
温离不可能打不过她。
她明明才是模仿他招数的那个,在人家眼里是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就输给她了呢?
他是故意放水。
就像昨夜,逃狱的动静闹得那么大,她和曳子疏都把人家房顶掀了,也没见有人过来追查。
一切都想通之后,时亲忽然嗤笑一声。
温子疏。
真会演啊。
狗东西。
时亲暗骂了一声,立刻起身。
她要回总狱,去找他。
可时亲还没来得及出屋,又无奈地退了回来。
床上还躺着一个呢。
曳子疏静静躺在那,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时亲走到床旁蹲下,握住他的手,试着喊了喊他。
“子疏。”
“椰子树。”
“呸,曳子疏!”
她轻轻拍着他,不停地呼唤,将他从昏迷中拉了回来。
曳子疏睫毛轻轻颤动,缓慢地睁开眼。
那双红色的眼眸黯淡许多,毫无神采。
他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失焦,又慢慢地聚起。
当他看到时亲的时候,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我……我有没有伤害到你?”
其实他失控的时候,是有认知的。
他知道他不应该攻击她,但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切都是作为野兽的本能。
现在他能恢复意识,就说明她已经解决好了。
“没事,我好着呢。”时亲向后挪了挪,让他看自己。
曳子疏伸出手,想要触碰她。
但他现在太虚弱了。
时亲主动凑过去,任由他摸着自己的脸,她也知道有些事必须要跟他说:
“我要回总狱了。”
曳子疏皱紧眉头,眼底闪过一丝痛苦:“为什么?”
时亲不知道怎么解释救错的事。
真相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当一个被救赎的人知道自己的出逃只不过是一个错误,就算不崩溃,也足够难受的。
时亲随口编着:“总狱会搜查,我要去解决。”
曳子疏抓紧她的手:“我跟你逃,天涯海角,去哪都行。”
时亲没有回应他,只是陈述着她的决定:
“我过几天会去帮你订离开这的火车,你现在先在这养伤。”
这个时代已经有蒸汽机车了。
“不……”
曳子疏眼中绝望。
他甚至挣扎着要起身。
时亲急忙按住他,强调着:
“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
“哪怕是救你出来的这件事,也是因为我想救你,才这么做的。”
“曳子疏,对你,我仁至义尽了,我有我的生活,你别来干扰我,也别想着回总狱找我,对我来说你是累赘。”
她把该说的话都说了。
曳子疏很迷茫。
为什么忽然会变成这样。
明明只是一夜过去,她整个人都变了。
时亲毫不犹豫起身,为了以防万一,她说的特别清楚:
“不要去找我,能逃多远逃多远,聿王看你越狱,一定会派人抓你。”
“你要是被他抓住,我不会再救你第二次了。”
曳子疏喘息着,艰难开口:
“你现在回去,不也是送上门吗?”
时亲道:“我当然不会正大光明地回总狱,所以你不用担心。”
曳子疏急问:“就算打发我,总要给我一个理由!你回总狱到底要干什么?”
时亲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
“我去见典狱长,温离。”
听到这个名字,曳子疏眼中的神采逐渐黯淡。
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喉结滚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时亲转身离开,步伐又快又急。
她怕再走慢点,曳子疏卖卖惨,她又不忍心了。
她没有回头去看曳子疏。
她知道,他一定伤心透了。
时亲潜入客栈的空客房休息了一天。
直到太阳落下,她才从窗户翻出去,潜入店铺偷了件纯黑的衣裳。
女子纯黑的款式很少,她顺走的是一件男装,自己用剪刀裁裁改改也能用。
她借着夜色,回到总狱附近。
一路上,无数官兵在搜街。
时亲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一眼认出是聿王的人。
她小心地躲避着,朝总狱的方向走去。
远远地,她已经看见总狱的防御大阵已经恢复。
哎……
这事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