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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亲只希望温离大度点,别把她的顶撞放在心上。

等她治好曳子疏,她立刻就跑,肯定不招惹他。

她跟着青年离开阁楼,来到一处新的院子。

庭院的门半掩着,青年站在门口之后便不再进了,而是示意她往里走。

时亲道谢后,推开院门。

门轴发出细微的轻响,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院子里以青石铺出蜿蜒曲折的小径,放眼看,两旁种着她叫不出名字的花草。

她能听见潺潺清泉的流淌声,在黑夜中十分悦耳。

时亲沿着小路来到院子里。

正房的门敞开着,她礼貌地敲了敲门:“温大人,您找我。”

“进。”

时亲进屋时闻到了很淡的安神香的味道。

屋内摆着十分显眼的高大书架,书架由檀木制成,古朴醇厚,上面摆着密密麻麻的书籍。

时亲走过去,翻了一下书籍的封皮,上面大多是法典类的典籍,从古至今,记录着一个时代的文明。

这些法典之间,还有许多特别的话本。

有的话本包装朴素简单,有的精致漂亮,掺在这些法典里显得格格不入。

时亲随意抽出一个话本去看,上面讲述着断案的故事。

而在案件背后,写满了批注。

那字迹刚劲有力,每一道笔锋都十分内敛。

其中,有对断案内容的赞同,也有提出不满的质疑,引人深思。

看着话本上的内容,时亲无法想象这人是会逼忠臣认下虚假罪名的典狱长。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或许他有某方面的坚守,但从现在来看,他早已迷失了方向。

时亲环视一周,目光略过陈列架和书架,落在一扇雕花屏风上。

屏风绘制着翠竹远山,高贵淡雅,隐约能看见后面的人影。

时亲绕过屏风。

房间的桌案后,温离正端坐着,手里拿着卷宗观阅。

他穿着一身素袍,长发以玉冠束起,轩然霞举,矜贵从容。

“大人。”

时亲打了声招呼。

温离抬眸看她,从一旁拿出一本册子:“抄写。”

时亲疑惑地走上前,看到册子的封皮上写着两个大字——《狱规》。

时亲松了口气。

如果学规矩只是抄写的话,她还是能受得了的。

她环顾四周,抓了一把凳子摆在桌案旁,开始做准备工作。

她磨磨蹭蹭地研墨,还没拿起笔,就听见温离清润的声音响起:

“抄十遍,字若乱,有错字,就多写一遍。”

时亲拿毛笔的手一顿:“多少遍?”

她没听错吧,整本狱规虽然不厚,但条目很多,洋洋洒洒也是有数千字的。

他疯了吧,让她抄十遍。

温离并未回应她的质疑,而是道:“写不完不能回去睡。”

“这……”

时亲咬牙,就算心里再怎么不爽也只能憋着。

她深吸一口气,蘸墨落笔,开始抄写。

时亲没有刻意练习过书法,抄书对她来讲挺折磨的。

不过她就当练字了。

屋内十分安静,落笔声音清晰可闻。

时亲抄了两遍之后,瞄了眼温离。

暖黄色的烛光洒在他的身上,勾出清冷俊逸的轮廓。

男人微微垂眸,鼻梁高挺,薄唇微抿,长睫在眼睑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专注认真。

不过下一刻,男人敲了敲桌面提醒。

时亲这才回过神来,试着把注意力放在抄写的纸上。

她困了。

白天先是给曳子疏治疗,接着又是去天字乙号打探,刚才还在制定出逃计划,整理路线。

时亲晚上本以为终于能好好睡觉的时候,他居然把她拽过来抄写?!

眼下,时亲一个劲儿地犯困。

时亲的神识还在恢复阶段,睡眠很重要。

她写着写着,毛笔下的文字笔画就变成了看不清的蝌蚪线条。

脑袋好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时亲的脑袋一点一点垂下。

总在即将磕到桌子的时候强行睁开眼睛继续写两笔。

啪嗒……

墨汁滴在纸上晕染开来。

时亲直接趴在桌上枕着胳膊睡着了。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已经脱衣上床了。

温离很早就注意到她犯困了。

不过他一直没有出声。

他看着她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

比她又警惕又淡漠的样子好多了。

女人呼吸均匀平缓,衣裳自然地半垂,明眸紧闭,好像卸去了所有防备。

他伸出手,去拿她手边的抄纸。

半入梦境的时亲感受到细微的动静,恍惚间感知告诉她有东西在靠近自己。

时亲猛地睁开眼,条件反射地一把抓住试图靠近她的东西。

入手温暖。

时亲眨了眨眼,才看清自己攥得是温离的手。

她的眼中困意未退,不过还是捕捉到了温离略显惊讶却很快平静下去的目光。

该死,她在干什么。

时亲困意散去大半。

温离没有立刻抽出手,他的目光在她脸颊上游移:“醒了?”

时亲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直到他在打趣她。

她立刻松开他的手:“抱歉,温大人,我太困了。”

温离收回目光,放在他的书上,语气淡淡:“那就继续抄吧。”

“……”

补药啊。

真的太多了。

时亲的毛笔字写得十分难看,根本不堪入目。

那笔杆握在手里,简直比拿枪还难。

“温大人。”时亲小声商量着:“我背狱规行吗?”

“抄写。”

时亲生无可恋。

她左手托腮,右手继续在纸上认命地划拉。

一页纸写完之后,她把纸放到一边,写第二张。

刚才被那么一吓,她也不是很困了。

第二张抄到一半的时候,时亲先前抄完的那张被温离拿走。

时亲偷瞄过去。

温离看到那张纸上的字后,轻轻挑了一下眉。

时亲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地缝钻一下。

“你这字……”

男人欲言又止。

时亲捂住耳朵:“大人,我向来不善笔墨。”

温离看着上面歪歪扭扭毫无笔锋的字迹,沉沉叹了口气。

这字,简直不如三岁孩童。

他把纸放到一边,起身绕过桌案,站在时亲的身后。

“继续写。”

时亲闻到了很淡的青木香。

有人盯着她写得更不好了。

这里不是蒸汽时代吗?有没有羽毛笔啊,她的钢笔字还可以来着。

时亲在心里腹诽,面上却不敢多说。

她只好继续往下抄。

刚写了一行,身后便传来训话声:“握笔姿势不对。”

温离上前一步贴近她,俯低身子,骨节修长分明的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他几乎贴着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