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书上前一步,想劝余笙笙,被孔德昭鞭子一指,又退回去。
余笙笙低声道:“多谢世子好意,吴奶奶伤重,不宜颠簸,我们就留在院子里为她治伤吧。”
苏砚书轻吐一口气:“笙笙说得是,你放心,二哥会给你最好的药。”
说罢,立即吩咐小厮:“去,把我房里的伤药拿来。”
孔德昭捏住余笙笙的下巴,让她抬头对视。
余笙笙感觉他指尖的力道,心尖微抖,虽不适,但没敢挣开。
“你不想用他的药,那就不用,一会儿我让孔兔给你送药来。”
孔德昭笑容浅浅,另只手拢她耳边碎发,像爱抚一只小动物。
“别怕,谁敢欺负你,只管告诉我,还记得上次在围场吗?让他们扮成动物,你来射杀。”
他语气轻快,似在说一件平常的事。
余笙笙得到他的承诺,却不觉得开心,回想那日在围场上的猎杀,她的手就有些微微颤抖。
“多谢世子。”
孔德昭笑得眉眼眯起,轻抚她下巴:“乖。”
他回首,孔兔和孔猫立即抬起门板。
刚才战战兢兢的家丁退到一边,还没站稳,孔德昭抬手给他一弩,正中咽喉。
家丁吭都没吭,死尸栽倒,手脚抽搐,喉咙涌出大团的鲜血。
苏夫人忍不住尖叫一声,捂着脸不敢看。
余笙笙瞬间白了脸。
孔德昭笑容沉凉,语气轻蔑:“胆小如鼠的脏东西,看着就烦,费了本世子一支好箭。”
孔德昭扫一眼苏怀山身上箭,还有地上一支:“此弩是我父王所赐,箭尖乃上好寒铁打造,弩箭用一次一千两,一支箭一百两,一共四千四百两。”
“谁付钱?”
苏家人:“……”
“应该是你,”孔德昭对苏怀山说,“为你射了三次三支,付钱吧。”
苏怀山本来撑着口气,一听这话,直接晕了。
“晕了钱也得付,”孔德昭收起弩箭,“本世子在前厅等,一刻钟。”
……
余笙笙仔细给吴奶奶上药,又喂了大夫开的退热的药,吴奶奶才算退了热。
她又亲手为吴奶奶擦洗,衣服床铺都换成柔软舒适的,一通忙活下来,已经是掌灯时分。
吴奶奶睡着,虽然气色仍旧很差,但呼吸均匀不少,情况也稳定住。
余笙笙跌坐在床边,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
周嬷嬷走近,扶起她,轻声道:“小姐,您累了一天,赶紧吃点东西,歇歇吧。”
余笙笙点点头,到外屋用膳。
她实在累极,也饿过头,胃口反而不是很好。
金豹豹在一旁想办法逗她开心:“小姐,您不知道,苏怀山出了四千多两银子,有一半还是老夫人给他的,他的脸都绿了。”
苏怀山回来得匆忙,身上怎么可能带好几千两银子,苏夫人这一房吃穿用度很大,也没想替他出,也就只有老夫人。
“这还不止,苏怀山伤得不轻,鞭子不算什么,关键是箭伤,小姐,您可知道,孔家的箭,不是一般的箭。”
余笙笙思忖一下:“孔德昭不是说了,他家的箭头是极品寒铁所制。”
“是,这一方面,再者,他家的箭尖上翘,还有血槽,要是像寻常那样拔箭,非把勾皮肉筋骨不可,所以,只能往前推,让箭穿透。”
余笙笙动作一顿,周嬷嬷小声道:“快别说了,再把小姐吓着。”
余笙笙苍白的脸色笑意浮现,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活该,他把吴奶奶打成这样,他应受的。”
“没错,就是活该,那会儿就该射他的喉咙和心脏。”
周嬷嬷微抿唇,神色难掩担忧:“小姐,我看孔世子也不是不敢杀他,刚开始的两箭,就是奔着要命的部位去的。”
余笙笙回想当时情景:“确实,孔德昭真是谁都不怕,苏怀山这种身份的人,他也是抬手就敢杀。”
“小姐,您可不能对那个狗东西动心,”金豹豹凑过来说,“他长得人模狗样,今天这事儿吧做得也痛愉,可这掩盖不了他是狗东西的事实。”
“他凶狠残暴,拿别人的命不当回事,今天也就是看您的面子,要是单冲吴奶奶,他才不会管,甚至还有可能嫌吴奶奶碍事,直接一刀杀了。”
余笙笙握紧筷子,指关节泛白。
她又何尝不知,金豹豹说得对,在孔德昭围场杀人,今天捏她下巴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她不得不承认,孔德昭的确帮过她几次,而且出乎她意料,但如豹豹所说,这不能改变孔德昭是什么人。
这也是她今天没有和孔德昭一起离开的原因。
苏家人可恨,她要离开,孔德昭更可怕,她要真跟孔德昭走了,恐怕以后再想离开,会更加难如登天。
现在吴奶奶在身边,她有把握筹谋之后,带上她们一起逃离苏家。
可如果在孔德昭身边,别说带上别人,她自己走都费劲。
这关乎好几个人的命,不能赌。
余笙笙吃完饭,进屋看吴奶奶,她还睡着,没醒。
余笙笙心里难过,这么大年纪,还被她拖累,进府干苦活不说,还要遭这份儿罪,差点把命搭上。
忍住眼中酸涩,她低声对金豹豹说:“豹豹,帮我个忙。”
“小姐,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吴奶奶有个小孙子,叫卓哥儿,在城西书海书院读书,明天你先去探探,不要惊动任何人,待我和宋掌柜商量好后,你帮我把卓哥儿偷出来。”
金豹豹眼睛一亮,新奇又有难度的事,她最喜欢干。
“行,没问题。”
周嬷嬷面露担忧:“小姐要做什么?”
余笙笙不答反问:“嬷嬷,你还有别的亲人吗?”
周嬷嬷一怔,苦笑道:“哪还有什么亲人?若是有,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田地。”
“好,”余笙笙心里有数,“你先去休息吧。”
她现在还不能说,机事不密则成害,要到最后关头,再告诉她们。
余笙笙瞧在床沿上,睁着眼睛熬了一夜。
次日一早,余笙笙端着药碗到床边,吴奶奶缓缓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