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白慧娟如果直接告诉宋志学，树林里那些遭遇，宋志学真的可以考虑帮她一把。宋家兄弟还是颇有侠气的。
可她一个姑娘家，那些事情，实在说不出口，只希望宋家兄弟看在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上，把她救出火坑。
可很明显，宋志学并没有这个意思。
在宋志学眼里，白慧娟不过就是个杯弓蛇影，厌恶农村，吃不得苦的女人，对她实在没有什么好感。
而且，宋志学自己也没有能力把派到生产队的老师调回县里，他也要去找关系，也要去拜托别人。
人情欠了都是要还的，没有人会白白帮忙。
“抱歉，白老师，我们帮不上你。”
宋志学直接拒绝，没有给白慧娟任何希望。
“为什么？”白慧娟一脸难以置信，“你，你刚才不是要把小飞调回去吗？难道小飞不想走，你就也不把我调回去？她喜欢在这里吃苦，我就也必须在这里陪着吗？凭什么？”
宋志学没再解释，直接转身离开。
白慧娟能够问出这句凭什么，宋志学就知道，跟这种人，解释不明白。
为了沈小飞，宋志学别说动用点关系，欠点人情，就算赴汤蹈火，他都不会有半点犹豫，可为了白慧娟，他不会。
沈小飞是他的朋友，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也是他暗恋的女人，而白慧娟只是萍水相逢，就这么简单。
一开门，宋志学正好看到一脸尴尬的吴永忠。而且，看吴永忠的表情，不像是刚来的样子。
“吴队长，白老师情绪有点不太好，您进去劝劝吧。”宋志学闪身，让吴永忠进屋，接着又招呼宋文远和沈小飞，“小飞，我要走了，送送我。”
“哦。”沈小飞抱歉地看了白慧娟一眼，侧身也从门缝里闪了出去。
三人来到学校大门外，宋志学掏出钱和粮票就往沈小飞手里塞，“飞哥，你是师兄，我知道我没资格担心你，我为我刚才的自作主张向你道歉。”
“可你毕竟年纪小，社会阅历有限，凡事还是多留个心眼。以后少给那个白慧娟帮忙，她一看就是个有心机的。外面的世界比山上复杂，不是谁都可以相信的。”
“别把人都想得那么好，人心隔肚皮，这世界上真有坏人的。”
沈小飞不住地点头，“知道，知道，我会小心的。钱和粮票你都拿回去，我有工资的，自己养得活自己。”
“那么点工资怎么够？”
“怎么就不够？学校里很多老师都是一人挣钱，养一家子的，我上不用养老，下不用养小的，又不是猪八戒，还能不够吃啊？”
宋志学原本有点伤感，结果又被沈小飞逗笑了。
“怕了你了，那你好好保重，我们走啦，真走啦。”
“行了，走吧！改天去县城看你。”
沈小飞把宋志学和宋文远塞进车里，帮他们关好车门，摆摆手让示意他们可以滚蛋了。师兄日子过得很舒坦，不劳他们惦记。
沈小飞回学校，正好遇上从里面出来的吴永忠。
“队长，她——”沈小飞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
吴永忠叹了口气，“还哭呢，你再劝劝吧，你们都是年轻人，你劝她可能还能听点。”
“哦。”
沈小飞刚要进学校，吴永忠又喊住她，“劝不了就算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好好教学就行，孩子们都可喜欢你了。”
“嗯，嗯，我知道。”沈小飞一路小跑，回办公室去了。
吴永忠又叹了口气，干活去了。
白慧娟情绪这么不稳定，吴永忠也发愁。
这整天疑神疑鬼的，看谁都像坏人，一天到晚琢磨怎么调回县里，心思根本就不在教学上，能教得好学生才怪。
他已经嘱咐校长，不要给白慧娟压力了，可日常的教学任务总得完成吧？
吴永忠都担心，万一这个白慧娟哪天心窄了，再做出什么傻事儿来，到时候他和校长都得跟着背锅。巴不得现在就把白慧娟弄回县里去，可这事儿哪是容易办的？
县里又不是只派了她这一个老师进生产队，每个生产队都有，附近的县也都是这样，没个像样的理由，把她弄回去了，怎么跟其他老师交代？
就算宋青禾家里有人，走了之后，还马上让沈小飞过来补位呢，白慧娟家又没那么大本事，哪里有人愿意替她进生产队？
一下午，吴永忠都唉声叹气的，把地里的活儿都安排好，就找万天明去了。
梁翠和万玲玲看着正在孵化的大鹅，万天明在前边铡草。
就是用大铡刀，把玉米秸、花生蔓、豆秸、麦秆之类的铡碎了喂牲口。
这在生产队里也算是好活，秸秆里头经常有没打干净的粮食，小玉米棒子、豆粒、花生什么的，细心点能摘出来不少，尤其是铡花生蔓，有孩子的都想捡把花生豆。
其他大队里，铡草大家都是抢着干，跟大队里关系不好的，根本抢不着，只有马坡大队没人抢，因为抢也抢不过万天明。
其他人铡草，都是两个人，一个填草，一个按刀，可万天明一个人就能搞定，速度不比两个人慢。再加上他就是养牲口的，别人自然没法跟他抢。
不过这活累人也是真的，费力气，万天明也是干得满身是汗。
“就喜欢看你干活，老带劲了。”吴永忠把旁边搭着的毛巾扯下来，递给万天明。
万天明放下铡刀，擦了把汗，“忠叔有事儿？”
“嗯，有点事儿，跟你聊聊。”吴永忠还朝后看了一眼，梁翠她们都在后边，没有过来，吴永忠才在草垛子边上坐了。
万天明看吴永忠表情有点凝重，把草料往旁边清了清，也找地儿坐了。
“怎么了？是孵大鹅的事儿有什么不对吗？”
吴永忠摆手，“跟这没关系，是学校里那丫头。”
吴永忠把中午在办公室门口听到的，都跟万天明说了，当时树林子事件，万天明都知道，也没什么好瞒他的。
“我总觉得，一直拖着，不是个事儿，以前觉得，时间长了，这丫头自然就缓过来了，可现在看，她是一天不如一天，我也是怕真出点什么事儿。”
“校长老说她娇气，可咱们是知道原因的，好好个丫头，被这么折腾一场，换谁心里也不好受。这要是我闺女，我能拿刀剁了那爷仨的。”
“你说这想个什么招儿，能给她弄回去？”
万天明也犯难，白慧娟确实挺可怜的，要是不想想办法，这丫头没准哪天就死在马坡大队了。
“要说办法吧，也不是没有，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