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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时远站在房家正门前,目光落在那道破旧的门槛上,长年累月的进进出出,门槛中间已经磨得很光滑了。他蹲下身,手指轻轻抚过门槛的边缘,试图找到一丝松动的痕迹。

“庞大人!”房夫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急切。

庞时远回头,只见房夫人匆匆走来,脸色苍白,眼中带着恳求之色。

“大人,求您别来了。”房夫人忽然跪了下来,声音颤抖,“让我们一家平安离开吧。”

庞时远连忙想要将房夫人扶起,但碍于男女大防,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夫人这是何意?”

房夫人泪眼婆娑,低声道:“昨夜有人来访,说若我们与大人说了不该说的,便要......便要......”她说不下去了,只是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

庞时远心中一沉,看来章德全已经出手了。他压低声音道:“夫人,是不是章太监派来的人?”

房夫人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大人如何知道?来人也没有明说,只是告诫我们。”

庞时远叹了口气:“除了他还能有谁,章德全此人,心狠手辣。万一他已经知道房家有他的秘密,您若离开临清,他便再无顾忌。反倒是留在临清,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敢轻举妄动。”

房夫人犹豫道:“可......可那人说,不要再让人来查,否则便要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夫人,”庞时远正色道,“房大人一生清正,临终前念念不忘的,便是揭发这些人的罪行。您若就此向恶贼妥协,岂不是辜负了他的遗愿?”

房夫人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大人说得是。只是......只是妾身一介女流,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庞时远安慰道:“夫人放心,我定会护您一家周全。现在,我找到了房兄留下的线索,章太监犯事的罪证就藏在您家门下面,只要起出证据来,我就可以参倒章德全。夫人一家也才能真正过上太平日子,要不然章德全便始终会阴魂不散,派出番子来纠缠你们。”

房夫人终于松口,吩咐下人配合庞时远。庞时远仔细检查了门槛下的每一块砖石,甚至让人撬开了几块,却一无所获。

“奇怪......”庞时远皱眉思索。他叫来房家的老仆,问道:“这门槛下的砖石,近一年来可曾动过?”

老仆摇头:“回大人的话,从我们搬到这里,家里一草一木都没动过。老爷生前最讲究这些,说是门槛乃一家之主的肩膀,动不得。”

庞时远陷入沉思,如果砖石都未曾动过,那物证就不可能藏在房家正门下。难道另有含义?

他回到自己的签押房,重新审视那三本书,《范文正公集》、《门律》、《弥勒下生经》。“正门下”没有,那会不会在“公门下”?庞时远暗道。

庞时远眼前一亮,公门,自然是指衙门。房大人曾任临清钞关主事,物证很可能藏在钞关衙门的正门下!

正值晌午,衙门里人来人往。他不动声色地来到正门,仔细观察门槛和周围的砖石。

“大人,您这是......”一个衙役好奇地问道。

庞时远摆摆手:“本官检查一下衙门的修缮情况,你去忙吧。”

待衙役离开,庞时远蹲下身,仔细检查门槛下的每一块砖石。忽然,他的手指触到一处松动的砖块。他用力一撬,砖块应声而开。

一个油纸包着的册子露了出来。

房建房大人真是个天才,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他把东西竟然就藏在大门门槛下了,相信就算章德全带人把整个钞关署翻个底朝天,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东西竟然就在大门口。

庞时远心跳加速,正要取出,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庞大人,这是在找什么呢?”

原来是章德全带着几个太监,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庞时远没有回头,不动声色地迅速将砖块塞回原处,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刚刚见着一只健壮如牛的蛐蛐,”他故作轻松地说,“一下子钻进了砖头缝里去了,可惜啊可惜,竟然没捉住。”

章德全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庞时远:“哦?没想到庞大人也玩蛐蛐啊。”

庞时远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楚王爱细腰,国人多饿死。”

章德全也是略通诗书的,自然是知道这个典故的,看来庞时远玩蛐蛐也是为了迎合皇帝的喜好,顿时又看轻了几分他。

“任你多读了几年书,那又能如何,还不得奉迎皇上,原以为你还有几分读书人的傲骨,哪知道跟我们这些没卵子的又有什么分别。”章德全心中暗喜。

庞时远又问:“不知公公前来关衙有何贵干?”

章德全信步走进钞关署,“咱家要跟大人商量一下,各项货物的粗细折色价,这不是近来皇上要求除粮绸以外,其余杂货,尽量多征折色嘛。”

庞时远笑道:“好说,好说。”便跟着章德全一起进了衙署。

商议完了公事,章德全打眼看向庞时远,看他签字用印,这才笑道:“这样就好了,免得今后有小人在背后参我横行霸道。”

庞时远笑了笑没说话。

章德全凑近庞时远,嘴角扬起笑容:“咱家那有一只青州送来的螳螂(一种蛐蛐的品种),万里挑一,正待送给宫里的,如果庞大人喜欢,咱家可愿意割爱的。”

庞时远心念电转,此时若是严词拒绝,反而不妥,不如假意迎合。

便道:“那怎么好意思,现在江南一只善斗的蛐蛐,少则价值数两银子,更有甚者值金二十两!”

庞时远哈哈大笑:“咱家这只,那可是打遍山东没有敌手,若算起来,没有百十金是不会出手的。”

忽悠走了章德全,庞时远借口观察运河上船只,一直在衙署门口待着,等到天黑,这才将东西起出。

打开一看,正是前任主事房建近年来收集的太监在临清钞关中饱私囊、盗售官盐的证据,一条条一桩桩都列得清清楚楚。

庞时远顿时万分欣喜,只有拿到了这些罪证,他才好去回朝去参奏章德全,户部尚书胡濙甚至内阁的阁老们都会出手,户部官彻底夺回钞关的征税权便指日可待了。

眼下倒发愁的是,怎么把这罪证给送回京去。

钞关署中的胥吏一个都无法信任,他自己来上任只带了一个老仆,也担不了此重任,想来想去,只有自己亲自跑一趟才行。

第二天,章德全手下的小黄门来给庞时远送蛐蛐。

庞时远顿时喜上眉梢,这下连借口都不用找了。他掏出一些碎银子赏给那小黄门,并对他道:“我要亲自进京送蛐蛐,向我给章公公带个好,我若是发达了,必不忘他今日之恩。”

小黄门得了银子,自是答应不迭。

庞时远将罪证拆开来缝在贴身小衣里,揣上蛐蛐罐子,直奔京师。

章德全一心以为他是去送蛐蛐的,竟是丝毫没有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