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变红的时候张海杏的心才落到实处，连忙招呼其他人停下手里的动作，等候苏意把人带上来就好。
整整过去了十一个小时，已经停止了落石但水依旧浑浊的洞口终于传来了动静。
“噗！”
“噗！”
苏意只有上半身露出水面，招呼着地面上的人搭把手把赵书才拉上去，她还得抓紧时间赶在洞穴坍塌前去救其他人。
大家都知道时间紧迫，把赵书才拖上岸后就眼睁睁看着苏意再次下水。
一连五次往返，即使是鲛人的身体也有些坚持不住，尾巴上被割肉的那一块已经开始抽搐，苏意累到手在发抖。
“苏意！”
张瑞潭一把抓住了苏意下滑的手，这才发现她整个人都在发抖抽搐。
“我……等我缓一下。”
尾巴疼，浑身都疼。娇弱的鲛人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和意识都要分离了可是，水下还有两个人，两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她不能现在倒下。
“苏小意！”
张海杏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没用，救不了哥哥，也阻止不了苏意。
回到洞里，张海克的伤口发炎了，整个人已经接近昏迷，但还是执着地让苏意把先把张启灵送出去。
“张家不能没有族长，苏意，我在这里等你。”
左手是已经昏迷的张海克，右手是冻到失温的张启灵，先送谁离开？
“苏意”，那双含着平和的乌黑发亮的眼睛看着犹豫不决的苏意，帮她做出了决定，“我等你回来”。
出去一趟需要四十分钟，来回加上送第二个人就是两个小时，张海克根本撑不了那么久，更何况山洞里的火堆已经熄灭，昏迷的张海克可能被这里的任意一条毒蛇杀死。
苏意握紧了张启灵的手，眼睛里满是坚定。
“最多一个半小时，星星，等我回来接你！”
带血的珍珠塞进张海克嘴里，苏意紧紧抱着他潜入水中，用最快的速度朝着地面上游去。
陆书记这次带了足够的医生和药品，还有张瑞潭他们在，只要她的速度够快，他们两个就都不会出事。
过快的速度让张海克即使在沉睡中也皱紧眉头，苏意一只手抱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护住他的头，加快速度朝着地面上游。
等了五次的张海杏终于等到了张海克，同时她也想到了，如果这次苏意带上来的是张海克，那就意味着她把族长一个人留在了越来越危险的水下空腔室里。
把张海克交到张海杏手里，苏意连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立马又潜入水下。
暴雨又要来了，她必须再快一点！
苏意离开后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山洞终于支撑不住开始坍塌。
幸运的是他手里还有苏意一开始给的那颗珍珠，就算只能躲到水里他也还能撑一会儿。
不幸的是，水里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被青石砖砸到、被压在青石砖形成的三角空隙里时，张启灵想了很多，想的最多的除了白玛，就只有苏意。
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明明开局是个死局，却幸运地遇到了苏意，遇到了一条为了他愿意进入张家这个旋涡的鲛人。
阿妈给了他第一条生命，苏意给了他第二条生命。
他也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没有遇到苏意，或者没有在一开始就遇到苏意，那他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毫无疑问，是悲剧。
张家不会放过他，就像康巴罗人不会放过他的阿妈。他和阿妈两个都是献祭者，一个献给张家森严的族规，一个献给所谓的雪山阎王。
如果他还是成为了张家族长，那他会每隔二十年经历一次天授，每隔二十年寻找一次记忆，或许他永远也找不齐自己的记忆。
世界这么大，他就像一个没有过去和将来的孤独旅人，永远漂泊在路上。
或许他也会遇到一个鲜活得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个人会拼尽一切把他拉回到这个世界，然后因为没有长生而离开他，被他遗忘。
他很幸运地在一开始遇到了苏意，遇到了一个和他一样长生的人。
不过，他的幸运好像到此为止了，因为他的幸运同样也庇护着别人。
眼睛越来越沉，张启灵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累，想休息一下。
这个角落被青石砖压着，就算苏意及时回来了也不一定能找到他，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能救他出去，就算救了他出去他们两个人也不一定能回到地面上了。
沉眠在这里，会不会委屈了一条本该徜徉在海里的鲛人？她会不会不高兴？
张启灵想了很多，但似乎也没有过太久，他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他，是……错觉吗？
原本紧闭着双眼的张启灵在苏意不断把手伸进缝隙里扯他脖子上的项链下，再次睁开了眼睛，平静、但又压抑着的目光看向哭出珍珠的苏意。
绑着鲛人鳞片的项链缠绕在苏意手上，也系在他的脖子上，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样。
“星星别睡，等我一下！”
将手在断裂的石砖边缘狠狠划开一道口子，闻到味的毒蛇蜂拥而至，一边争抢着石砖边缘上的血肉，一边用身体将石砖往苏意计划好的方向推。
在缝隙足够大的时候，苏意两只手伸进缝隙里抓住了张启灵的肩膀，硬生生将他从里面拖了出来紧紧抱在怀里。
不是为了任务，也不是为了一条命，只是因为她担心他，仅此而已。
这个认知让张启灵露出了一点点不合时宜的笑容，但也只是一点点以及一瞬间。
苏意没有发现张启灵的异常，她现在正在忧愁该怎么离开。
外面的暴雨肯定已经下起来了，上面的水流非常湍急，落石的速度和数量也在增加，回去的路上全是落石，带着一个伤员，她现在上不去。
张启灵身上的温度越来越低，不能再犹豫了。
将伤员往自己的怀里塞了塞，确定不会让他受到伤害，苏意飞速向着上面的墓室游去。
原路不可走，那她就走墓道，机关已经被张瑞潭他们拆了个七零八碎，凭借着幸运，出去应该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