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这件事都透露出蹊跷来。
苏窈窕心下微凛，当即吩咐人去小厨房查探，幸好，西偏殿吐血的事闹起来了，那碗吃剩下的酥酪竟然还在。
王院首立即仔细查探，甚至还尝了点碎末，片刻之后，茫然地抬起了头：“回禀娘娘……这酥酪并无毒。”
苏窈窕眉心蹙了蹙。
她抬手，严嬷嬷立即把碗捧到她面前。
苏窈窕仔细嗅闻，的确没有发现什么端倪，突然，她用指尖捻了些许碎末，在指尖查看。
“娘娘！”
严嬷嬷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苏窈窕要亲自试毒，连忙出声劝阻。
苏窈窕却并不慌张，她抿了抿唇，细细摩挲着那点碎末。
原本滑腻的酥酪却在最后显现出一丝涩意来。
她摊开指尖，吩咐严嬷嬷把宫灯拿近，在烛火照耀下，指尖上一点光芒一闪而过。
旁边的严嬷嬷和王院首都看得清清楚楚，二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之色：“这是……”
苏窈窕面色沉凝，半晌才凝重道：“我曾经听过一种毒石。”
“这类石头大多是天外来物，抑或是火山喷发才会出现，但无一例外都含有奇毒，人一旦误食超量毒石，首要症状就是吐血不止。”
“偏偏这东西世间罕有，寻常大夫也诊断不出来，哪怕人死了，也只会以为是感染重病。”
苏窈窕说完，严嬷嬷立即倒抽了一口冷气，瞬间看向苏窈窕的指尖，仿佛在看什么洪水猛兽。
她慌忙掏出绣帕，便要擦去苏窈窕指尖的残渣，苏窈窕也没拦着，反手把指尖的残渣抹在碗里，又接过帕子擦拭干净，把碗递给了严嬷嬷。
严嬷嬷如临大敌，当即把碗挪得远远的。
“若真如娘娘所言，这东西当真是杀人于无形啊……”王院首额头冷汗簌簌落下，看苏窈窕的眼神充满了恐慌。
苏窈窕亦是沉了脸色：“现在整个山庄都在戒严，能够下毒的只有可能是水木明瑟里的人。”
“原本我怀疑是紫灵，可现在看来，恐怕另有其人。”
苏窈窕看向严嬷嬷。
这倒不是怀疑严嬷嬷，而是宫中的宫女太监都是严嬷嬷一手挑选出来的，他们各自的出身来历，也是严嬷嬷最清楚。
严嬷嬷面色沉重：“奴婢一时……竟也不知到底是谁。”
“这些人背景来历宫中都登记得一清二楚，都是有父母兄弟的良家人，就算他们一时被引诱投毒，也不可能不顾及家里人性命。”
“会不会是威逼呢？”苏窈窕问道。
“也不大可能，他们的父母兄弟都在皇庄上做活呢，那地界专供宫中饮食，重兵重重把守，不可能有人进去威胁某个人的。”
这事倒是奇了。
严嬷嬷管理下居然闹出这样的丑事儿，她深深觉得没面子，当即发了狠：“就算找不出来凶手，可到底也是这群人里的一个，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索性将所有人打发到慎刑司严刑拷问！就不信她会露不出马脚来！”
“而且里里外外这么多人，说不定有其他人看出了什么端倪呢？”
这倒是个办法。
只是苏窈窕心里总有些难受，一个人犯罪，却要这么多人受罚。
慎刑司责罚宫人，可不是简简单单地打几个板子，扇几个耳光，里面的酷刑只是说出来都让人胆寒。
进去里面，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苏窈窕眉心紧蹙：“是该把人送到慎刑司，不过别急着上刑，先询问一番，或许有人瞧见是谁碰了那碗酥酪。”
“若是问过一番还没有结果……再动刑也不迟。”
苏窈窕疲倦地叹了口气。
严嬷嬷深深知道这位主子的脾气，很是宽厚仁慈，当下也不敢反驳，老老实实应了。
等出了门，便冷着脸吩咐侍卫把苏窈窕押入慎刑司。
屋子里，苏窈窕静静地看着那碗已经被严密封好的酥酪，脑海中却猝然闪过紫灵懵懂天真的笑脸。
以及青竹的脸。
不知不觉，从她穿越到来，身边居然已经失去了这么多条人命。
秋风萧瑟，苏窈窕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手放在肚子上，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冷过。
……
下毒的事情没有瞒过战晨望，当天处理完政事，见过朝臣，战晨望便急匆匆赶到了水木明瑟。
一进殿内，他立即上前扶住正要行礼的苏窈窕：“这都什么时候了，哪里用得着你行礼？”
“如何？你有没有受伤？那毒可伤到了你？”
他眼中满满的担忧和慌张，让苏窈窕心中一暖：“臣妾无事，下毒的酥酪臣妾并没有吃下。”
她顿了顿，将今天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告诉了战晨望。
听完，战晨望脸色亦是难看无比：“什么样的毒石这般厉害？！竟是连太医都查不出来吗？”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太医能查出来的，也不过是先发现的毒素，许多蛮荒之地的毒草毒石，太医也不认得。”
她安抚战晨望：“酥酪已经查出来了，这东西也不是遍地就有的，很是难得，那人一次投毒不成，想来短期内也不会再出手。”
尽管如此，战晨望还是僵着脸，眼神竟有几分森冷。
苏窈窕一时拿捏不准他想什么，正要在宽慰几句，战晨望却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神色已经平静不少。
“你说的有道理，如今你宫中人手全换了一遍，这次的都是实打实的忠心，绝对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事。”
苏窈窕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严嬷嬷已经告诉她了，这次换了的宫人，与其说是宫人，倒不如说是死士。
每个人往上数三代都是皇家忠心耿耿的忠仆，他们自小就被特殊训练教育，各个都堪称文武双全，忠心不二。
这样的人却是来她宫里做个伺候人的宫女，也可见战晨望的确是被吓到了。
苏窈窕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战晨望的脑袋，战晨望突然被她揉，还有些不解的看了她一眼。
“皇上，臣妾想着，既然是万景山庄又出了事，那么倒是可以洗清婉贵人身上的嫌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