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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秋十月,凛冽的寒风如同一把锐利的刀,无情地割落枝头的残花。一片片花瓣,带着生命的最后一丝倔强,缓缓飘落,这首花的挽歌在为石秉泰奏响。

石秉泰身为太上皇一度倚重的勋贵重臣,出身缮国公旁系,自幼在宫中陪伴,两人可谓极其亲密了。可惜岁月不饶人,数十载春秋在他身上刻画的痕迹已让他愈发消瘦。

如今的他身形佝偻,一头花白的头发在风中凌乱,尽显年华不再的沧桑。在这个残花飘落的时节,十月初三,石秉泰在背后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向皇帝递交了乞老疏。

传闻中陛下面对这位老臣的请求沉默许久后,选择留中不发。石秉泰是数十年的老臣了,深谙其中门道,圣君贤臣的皮还是要披的,经过三辞三让的繁琐流程,皇帝才允准了他的辞呈,并在次日雷厉风行地任命了牛继宗递补枢密使,入阁参政。

深居宫中的太上皇听闻此事,没有任何反应传出,仿佛这些并不重要,而当日卸任的石秉泰杵着拐杖,在石光珠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坐上马车,缓缓消失在夕阳照映下的宫廷红墙之外。

宫廷贵人们所关注的,在坊间却没有掀起多少波澜,其影响远没有几个月前首辅谢膑的下台大。

朝野士人们依然将目光聚焦在首辅李嵇的动向上,思索着朝堂局势的微妙变化;酒肆茶楼里的京城百姓则围坐在一起,谈论着京河修缮会给生活带来的好处。

不知不觉间,嘉祥末年的文武第一人都已退出了舞台的中央,属于他们的时代已接近尾声。

...........

而京城的喧嚣仿若永不停歇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热闹永远看不完。

就拿前日菜市口那两个被砍头的兵痞来说,他们在五城兵马司肆意妄为、作威作福,如今也算是到了偿还罪孽的时候。

当铡刀落下,那飞溅而起的血,殷红中透着暗沉,在众人眼前缓缓飘落。

可目睹这一幕后,人们心中那份所谓大仇得报的滋味,却莫名淡去,毕竟这些不过是想象中的仇人罢了,百万人中受了他们欺压的,恐怕是花枝两三朵,看着都少。

只可惜了那个老实男人,终究是看不到了。

.........

在京城一处极为僻静的宅院里,应季的花朵肆意绽放,红的似火,粉的如霞,白的像雪,散发着阵阵馥郁的芬芳,在这样的秋天,只有“富”字能讲了。

宅院的正堂宽敞而静谧,屋内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的家具摆放得整整齐齐。

此刻,堂中聚集了许多平日里百姓眼里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大人物,有发鬓生白、皱纹隐现的老者,也有正值壮年、眼神坚毅的汉子。

他们神色各异,都是听了令过来的。有的眉头紧锁,似在思索着什么;有的目光游移,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大家都静静地坐着,面前的茶冒着袅袅热气,却无人去碰。

中间隔着一道精美的屏风,屏风上绘着高山流水的图案,意境悠远,但也只是装饰,再赏心悦目也抵不过它是道屏风,人们不会忘了它的本色。

屏风两侧,傅亨和姚器身姿笔挺地站着,宛如两尊门神。

贾琏如今不在,见到这二人,不用多想,也知道屏风后站着的是蕴儿。她今日肩负重任,是代贾琏前来传话的。

蕴儿微微抿了抿嘴唇,眼神中透着一贯的谨慎,她轻声开口道:“诸位,想必大家都清楚如今的局势,石老爷子下台了。

这京城,看似繁华,实则如同一座巨大的旋涡,稍有不慎便会不知得罪了些什么人,做错了什么事。大家往昔或真心,或假意,都曾为贾家效过力,这份情贾家一直记着。

说这些不是追究各位的难,爷向来清楚,也没想过把故纸堆翻开来闻味道——都发霉了。” 她微微顿了顿,目光透过屏风,似乎在扫视着屋内的每一个人,观察他们的反应。

“如今,在坐的诸位恐怕多数要调离京城,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爷说了,人这一辈子,大多是为了荣华富贵而奔波拼命,可效死之事,有那么一回就足够了。” 蕴儿的声音平和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现在时节正好,升迁外放也是喜事,既能休息休息,又能好好教育子孙。

站到角落去,受了冷不要紧,重要的是,在远处,看着、听着、等着、学着,一切都还有的说,时机总会到来的。”

她稍作停顿,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爷也说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来只有圣贤能例外,他也不过是个俗人。

深知大家的不易,特意为各位准备了一份薄礼。每人两万两银票,虽说不算多,但也是爷的一片心意。”

说完,她轻轻招手,傅亨和姚器二人便端着托盘,开始分发银票。托盘里,一张张银票码放得整整齐齐,每张面额两千两,一共十张。

众人见了,脸上纷纷露出恭敬之色,有的微微低头,双手颤抖着接过银票;有的则挺直腰杆,眼神中满是感激,郑重地将银票收入怀中。

最后,众人齐声向蕴儿说道:“明白了!”

声音整齐而洪亮,在这寂静的正堂中久久回荡。

此时,屋内的紧张氛围仿佛随着这一声 “明白了” 而稍稍缓和,多了一丝轻松的意味。

但众人心中都清楚,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命运或许将迎来新的转折,这座京城到底不是他们的故乡, 来的久了,也是要走的,体面些总是好的。

讲话结束,一个从相貌上看去就资历老的,恭敬地问了一句,“蕴儿姑娘说的我们都明白,可还有一事要示下,二爷之前让我们准备的名单,可要现在就交了?

若是现在要,我们也带了来的。”

“韩大人,你是知道的,这事爷若是没交代我,我是万万不能逾矩的,不然爷的手段,各位也是知道的。

关于名单的事,还是我向爷写信请示下,各位先存着吧。”

“是。”

...........

隆兴六年十月二十五,帝下诏裁撤五城兵马司,整编为巡捕营,划归京营指挥。

同时整肃京营内部军纪,对失职者论罪,有功者论赏。

升迁外放者三十余人,金银锦缎不缺;论罪下狱者二十余人,木枷脚镣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