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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园池塘清理干净后,水面平静如镜,波光粼粼。

虞苏站在池边,看着水中的倒影,轻声问:“珍珠苗什么时候能下?”

王守生在一旁,道:“池塘已经整理好了,等再过几日气温稍降,水质更适宜,就可以开始下苗了。”

虞苏点了点头,满意地笑了笑:“辛苦了。”

她转身走向廊下,日子过得充实有序。

郑家赔偿的商铺早些年就租了出去,租户是做茶叶生意的老行家。

并不是郑家的人。

因此,虞苏便没做出将住户赶走的事情,只将铺子继续以合适的价钱租给对方。

租金每月便有四十五两,足够澄园一群人一月的伙食费。

再找几个营生的项目,就能覆盖所有的开支。

日子越来越好,虞苏脸上日日都是笑容。

“小姐,咱们自己的商铺还得慢慢找。”青葵一边记账一边说道。

“急什么?慢慢留意,总能遇到合适的。”

“这件事不急,倒是让他们快些准备好珍珠苗,别耽误了下水。”虞苏语气悠闲,笑着道。

与虞苏平静充实的日子相比,傅怀溪此刻正深陷水深火热之中。

他提出退婚,没想到引来老侯爷的一场暴怒。

“你再说一遍试试!”老侯爷拍案而起,声音震得屋顶都有回声,“老子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你要再提退婚,世子之位你就别想要了!”

侯夫人哭得梨花带雨,一把拉住傅怀溪的手:“那小妖精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儿啊,咱们好好过日子行不行?别想那个贱人了!”

傅怀溪低头跪着,一言不发。

戒尺一下又一下落在他的背上,衣衫被打得发皱,背后的血渗透出来,但他依旧一动不动。

老侯爷打累了,气喘吁吁地将戒尺一扔,恶狠狠地吼道:“来人!把他给我绑了!这个婚礼就算没有新郎,也要照样办!”

九月初八这天,宁远侯府张灯结彩,吹拉弹唱,迎亲的队伍热闹非凡。

京城里的人们议论纷纷:“傅世子真是才貌双全,这门婚事果然是天作之合!”

“可不是?王书瑶可是人尽皆知的大才女,这样的婚礼羡煞旁人!”

而在澄园,虞苏得知傅怀溪成婚的消息时,正在练拳。

院中秋风拂过,带走了些许汗水的湿气。

虞苏穿着简单的练功服,额头满是汗。

吴敢点头:“不错,力量控制得比昨日好些了。”

虞苏很开心,她远程攻击,臂力都不错,唯独近战苦手。

如今每日锻炼,时不时与老师傅切磋切磋。

一般人还真打不过她。

青葵走上前,递上一方洁净的帕子,迟疑片刻,终是道:“小姐,今日傅世子大婚。”

虞苏接过帕子擦了擦额头,笑道:“怎么?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青葵犹豫了一下,低声问:“小姐……不难受?”

虞苏一乐,摆摆手:“难受什么?早就断了的事,哪里还有什么情分。”

青葵咬了咬唇,还是忍不住道:“可当初小姐跟傅世子闹掰,不就是因为……”

“因为我不愿意做妾,是不是?”虞苏接过话头,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她顿了顿,笑意温和,“不过既然走不到一块儿,那就各自安好。说实话,我还真心希望他幸福,过好自己的日子。”

青葵听了,仔细看了看她的表情,发现虞苏确实毫无波澜。

她这才笑了,语气轻松了些:“小姐心宽,倒是我多想了。”

·

宁远侯府。

红烛摇曳,金丝绣帐轻拂。

本该是喜气洋洋的婚房,此刻却笼罩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

王书瑶着一身大红嫁衣,盖着红盖头静坐床畔。

她的手指在膝上微微攥紧,又松开,隔着盖头都能感受到她眸中的颤栗。

这一天,她期盼了许久,可迎亲的却是侯府二房的嫡子。

世子对外称病不出,可当她踏入婚房,看到却是被绑在椅上的傅怀溪。

一股难言的屈辱涌上心头,几乎从她身体里冲破而出。

待婚礼礼成,傅怀溪身上的绳索才被解开。

他身着大红喜服,神情冷淡,连看都不愿看王书瑶一眼。

“挑盖头了。”喜婆的声音带着几分讨好的谄媚。

屋里却无人回应。

下人们站在一旁,却见世子爷颓废地靠在椅子上,声音里藏着刺骨的寒意

“你不是答应过我会退婚吗?”

傅怀溪终于开口。

他不信王书瑶真的退不了婚,口口声声说理解他、成全他,背地里却与他们沆瀣一气。

婚房内顿时陷入死寂,连烛火都不敢跳动。

“都下去吧。”王书瑶轻声吩咐。

众人面面相觑,这盖头未掀,交杯酒未饮,吉时未过,如何能退?

可见新娘语气坚决,终是鱼贯而出。

王书瑶缓缓掀开红盖头,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

烛光下,她的眼眸如深潭般幽暗。

“世子,事已至此,我二人就不能好好过日子吗?”

她的声音很轻,又道:“你可曾为我考虑过?婚事是我说退就能退的吗?那世子,你又退得了吗?”

傅怀溪哑然。

她说得对,就算他心有所属,这世间的规矩摆在那里,他总归是要娶妻的。

况且...虞苏,又怎会做得了他的正妻?

王书瑶款步走到桌前,纤指执起卺杯。

“书瑶不求得世子怜惜。我占着这正妻之位,日后若虞苏小姐愿意进门,我必不会为难于她。可若是世子另娶他人,却未必会如我这般知趣。”

傅怀溪苦笑。

若虞苏真愿意,何须她在此说这些?

“给我一个体面,可以吗?”

傅怀溪缓缓抬眸,王书瑶举着杯,泪水湿了睫,漆黑的眼眸看着自己。

他不由怔了下,这双眼睛何尝不像自己。

他们都是困在蛛网里的飞蛾。

不得解脱。

傅怀溪终是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酒入喉咙,又苦又涩。

红烛渐渐燃尽,房内暗了下来。

二人各自躺在喜床两侧,中间空落落的距离,仿佛横亘着一道看不见的天堑。

同床异梦,大抵如此。

王书瑶侧过身去,将脸埋进臂弯。

眼泪终是不争气地落下,濡湿了锦被一角。

这不正是她自己选的结局吗?

可为何,心却比这三更的夜还要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