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里安教授小心翼翼地将文件收起。
“作为一家在美国教育部注册的正规贵族大学,卡塞尔学院一直致力于向那些有特殊才华的学生提供因材施教的高质量的教育,并且推荐合适其的工作…………”
“好了教授,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路明非及时将古德里安的喋喋不休打断。
他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小白,对方也知道自己多少知道了龙族的事情,没必要在这种无意义的事上浪费时间。
古德里安微微点头,路明非知道了一些事他是知道的,也没有必要把对方当成纯麻瓜对待。
“那么我就长话短说,就像神学院,医学院,还有商学院,这类只研究一类专业的特殊学院一样。
我们卡塞尔学院也是这样一所特殊的学院,有自己的术业专攻,只不过我们研究的是……”
古德里安教授缓缓起身起身,抓住自己身后那幅巨型油画上的帆布一角,猛地抖开。
狰狞的画作,终于暴露于灯光下,莫名的威压迎面而来,那是那幅画的威压,路明非下意识释放出杀气,不知为何他这次竟然无法克制自己,即使全力压制,释放杀气依旧远远超过了适当的量。
两种精神层面上的力量相互碰撞,但只僵持了一瞬,下一秒滔天的的杀意如同怒涛一般拍灭了画卷上残留的那一丝神韵带着的星火般的威压。
只听“嘶拉”一声,布帛如同脆弱的纸张一般被轻易地撕开,紧接着便是“咯啦”一阵清脆的响声传来,那是玻璃破碎时发出的声音。
就在这一瞬间,原本完整的玻璃突然炸裂开来,无数细小的碎片如同一群疯狂的飞鸟,挟带着刚刚被撕碎的画片一同纷纷扬扬地飘落而下。
这些破碎的物体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毫不留情地砸在了已然惊呆的古德里安教授身上。
而站在一旁的芬格尔,此时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停止了转动。
只见他的身体先是微微一晃,接着便像失去支撑的木偶一样直直地坐倒在地。然而,仅仅过了片刻,他似乎又恢复了些许意识,但却依然毫无知觉地躺在那里。
直到那些玻璃和布片重重地砸落在他身上,他才猛然惊醒过来。
他一个激灵,迅速从地上跳起,动作敏捷得让人难以置信。
随后,他以极快的速度向后退去,后背紧紧地贴靠在舱壁之上,双眼则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路明非,脸上的表情冷酷而僵硬,犹如一块冰冷的铁块。
谁能想到呢?就在刚才那一刻,他这位 A 级混血种竟然会被吓得直接休克过去!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出去,恐怕都没有人会相信吧。
即使他再怎么颓废,但那身为A级混血种的战斗本能依旧刻在骨子里。
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夸张的生物,那真的是一个活着的存在个体应该有的压迫感吗?
在那一刹那,芬格尔在路明非身上感受到了仿佛荒古的战场上的凶煞,千军万马的喊杀冲进了他的脑海。
该死的,昂热那老东西到底找来了个什么怪物!
芬格尔心中暗骂,表面却缓和了不少,收起迎敌的姿势,尽力让凝起的表情缓和下来。
“师弟啊……你这……”
路明非依旧毫无动作,甚至还拿起一旁的高脚杯喝了一口白酒。
扑通!古德里安跌坐在地上。
然后手忙脚乱的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瓶硝酸甘油压在舌头下面。
在芬格尔的扶持下缓解了一会才起身,面色复杂的看着路明非。
古德里安现在的心情很复杂,路明非毫无疑问的强大,在混血种的世界里强大就代表了一切。
但是,太强了……先不管卡塞尔学院有没有本事留住对方,路明非到底是如何强大的,他的背后真的没有其他人吗?……
看着自己面前甚至有些可怜的一老一少,路明非第一次感到事态超出了把握的棘手。
刚才那幅画出现在他的视野中的瞬间,他的内心竟然被仇恨吞噬了。
杀人是令人不安的事,但杀的人多了就会失去恐惧,人一旦习惯了一件事,就再难被其左右。
喜怒哀乐也是同理,路明非的心经过了太多的折磨,过劳过伤。
虽然还不以至于失去情感,但仇恨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即使不会被无视,但也味如嚼蜡烛,难以左右其理智思考。
可就在刚才,他的心底又一次涌起了仇恨,将理智吞噬的仇恨。
这是他已经许多年不曾拥有过的强烈纯粹的情感。
虽然有些坏事,但路明非并不反感,因为这反而让他久违的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出自己情绪失控的原因,还有处理眼前这些烂摊子。
他可不会为了找点刺激把使命与责任置之不顾。
虽然不知道古德里安何芬格尔会不会泄露自己刚才的表现,但他不喜欢留下祸患。
先用【蛇】扫描了一下机舱,确定没有摄像头。
路明非的黄金瞳缓缓点亮,他打算使用【催眠】。
突然,时间突然停止,世界褪为灰色。
路明非并不意外,回头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小男孩坐在自己背后都是沙发上,端着一杯热巧克力,或者是咖啡,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正是路鸣泽。
“你怎么来了?”
“我亲爱的哥哥上大学了,我这个当弟弟的当然要来祝贺一下啦~
可是哥哥,好像不太喜欢我这个弟弟啊,真让人心寒。”
看着一秒入戏的路鸣泽,路明非的脸有点发黑:“再皮,别怪我把你吊起来抽。”
“哎哎哎,哥,咱们玩归玩,闹归闹,别拿弟弟开玩笑。”路鸣泽秒怂,虽然路明非精神控制和领域方面的造诣不如他,但架不住对方力大砖飞。
管你什么领域,只要是精神方面的,一发全功率【恐惧】下去,都得崩。
“看看窗外吧,哥哥”男孩笑着道说,“欢迎来到龙的国度,狴犴——此世最强的杀神!”
路明非一愣,向车窗外看去,瞳孔微微收缩,饶是身经百战的他,也不禁为那片世界的壮阔而惊叹。
天空已经失去了晴朗,机窗外不再是蓝天白云,而是血色的苍穹与灰蒙蒙的雪。
路明非来到窗边,了望着这片天地。
远方的山冷白的发蓝,像是倒指天空的锋锐,又像是巨大的断头铡,矗立在猩红与洁白。
猩红到无法浣洗的天地间,下着同样残忍的暴雨,每一滴水珠都鲜红,散发腥气,把雪原从洁白,变为斑斓,最后拖进地狱一样的殷红。
就在那红白的冰峰顶上,漆黑的巨龙无声的俯卧,仿佛他还会站起,他的体型硕大,双翼从山顶一直垂到山脚,整座雪峰也被他的鲜血染红。
路明非认出了他,他是刚才那幅画上的黑龙。
路明非看见成群的人沿着龙的双翼向上攀爬,像是蚂蚁分食死去的巨兽。
最先爬上顶峰的“蚂蚁”用铁锥钻开了“巨兽”的头骨,沐浴着乳白的浆液欢呼雀跃。
“龙族的起源——黑龙之王尼德霍格,数千年之前他被人与龙共同杀死在自己的王座上,就是那座永远被冰雪覆盖的山,杀害他的人将他庞大的身躯安放在山巅,他的双翅垂至山脚,宛如一座沉默的雕塑。
像岩浆一样的血液流淌下来,染红了整座冰山,冰雪被融化,蒸发,升上天空的水汽都带着暗红,云被染红,天被染红,又下起了猩红雨。杀死他的人沐浴着雨狂欢,那一天也被称为为‘新时代’。”男孩稚嫩的嗓音,平静到肃穆,轻声说。
“呵!新时代?”一声冷哼把路鸣泽的悲哀驱走。
“武者,无力止战;医者,无方救人;权者,无心济世;强者,不择手段,欲壑难平;弱者,惨受迫害,一无所有;新时代就这个鸟样?
告诉我,路鸣泽,这跟龙族的世界相比,除了富丽堂皇一点,还有什么区别?
都是所谓的‘强者为尊’罢了。”路明非毫不留情的嘲讽不屑,让路鸣泽当场愣住。
“记住,路鸣泽,这世界不是几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腐肉引蝇,浑水生蛆,真正的屠龙者不会在黑王死后再去他的头顶蹦迪,也不会将他的的头盖骨掀开,因为他们都死在正面的战场上了。
眼下的不过是一些吃人血馒头,卑劣的篡权者罢了。”路明非蔑视那些还在黑王脑浆里欢呼的猖狂。
“你是我的亲人,我不会无缘无故伤你,甚至会救你。”路明非向着小魔鬼走去,随着脚步的迈进吗,杀气与威压混杂,路明非气势节节攀升,而路鸣泽迫于压力不得不一步一步后退直至被路明非逼到墙上。
砰!路明非一掌拍在路鸣泽脑袋旁边的墙壁上,眼中猩红与金光混杂成为更具威慑力的赤金色,即使是路鸣泽也不禁为路明非的眼睛而毛骨悚然,那是专门斩杀“怪物”的人才有的眼神。
“但这个世界给过你或者他们太多次机会,但依旧没有人做出改变,无论是将使其打造成天堂还是将其拖进地狱。
既然你们无能,就将位置让出来!”路明非面无表情,但路鸣泽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对方那令他窒息的疯狂与野心。
“我来,定乾坤!”路明非的嘴角是平的,但路鸣泽却能感受到一股邪笑。
“哥哥,弱肉强食从来都是现实的真理。”路鸣泽试图想将自己已经完全跑偏的哥哥给纠正过来。
“从来都是,便对吗?”
“………………”……
古德里安像是被一道惊雷猛然劈中一般,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后,猛地睁开双眼,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他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适应了片刻周围昏暗的光线后,这才意识到此刻机窗外已然是夜色深沉,如墨般漆黑一片。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不知何时竟已躺在了沙发上,身上还贴心地盖着一张柔软的毯子。古德里安缓缓坐直身子,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然后目光朝着不远处投去。只见路明非和芬格尔正坐在那里有说有笑地吃着晚饭,桌上摆放着几盘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菜肴,看到他醒了两人笑着打了个招呼,就放下餐具围了过来。
“我……我这是怎么了?”古德里安一边轻轻地揉动着还有些昏沉的脑袋,一边喃喃自语道。这时,一个沉稳而熟悉的中年人声音突然从他身后传了过来:“教授您醒了?”古德里安闻声立刻回过头去,看到青山雅史正迈着稳健的步伐朝这边走来。
“雅史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睡着了?”古德里安满脸疑惑地看着青山雅史问道。
“哦!您在刚才给路同学展示黑王的画作时,突然间就毫无征兆地被那幅画给拖进了灵视状态之中,直到现在才苏醒过来呢。路同学和芬格尔一直都守在您的身旁悉心照料着,生怕出什么岔子,他们甚至还贴心地给您盖上了一条柔软的毯子,怕您不会着凉受寒。”
听到这里,古德里安的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团麻花状,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产生灵视?”
要知道,那幅画虽然确实有些门道存在,但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一幅赝品罢了。
即便是像他这种事先对这幅画有所了解、心中已经提前做好了一定防备的人来说,因为这幅画而产生灵视的可能性虽然不是完全不存在,但这个概率无疑是微乎其微的。
然而当时雅史并不在场,而路明非和芬格尔又都还只是涉世未深的学生而已。所以面对眼前如此诡异离奇的状况,古德里安一时之间也是束手无策,根本不知道该找谁去询问个究竟。无奈之下,他也只好暂时将这件事情搁置下来,先不去深究其中的缘由。
随后,古德里安转头看向了那张被一块洁白无瑕的白布严严实实地蒙住的画作,仔细地检查了一番之后发现,它依然保持得十分完好无损,丝毫没有任何被损坏或者破坏过的痕迹。
看到这一幕,古德里安不禁感到愈发地困惑不解起来,嘴里喃喃自语道:“真是奇怪了,怎么总觉得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我给遗忘掉了似的......”
站在一旁的路明非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只是眼眸平静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