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蹄汁稠美,鹅脯入味。

卤香锅中夹牛尾,嫩鸡汤里捞海贝。

王扬三分醉。

年轻法吏站在角落里,身形被阴影半掩着,一边看着王扬等人推杯换盏,美味佳肴;一边机械地啃着手中大饼,干涩的饼屑在齿间摩挲,只觉如沙似蜡,难以下咽。而他的同僚们则被王扬赏了酒菜,虽不能与王扬他们同席,但也吃得眉飞色舞,津津有味。

一名郡官啧啧道:“香雪楼竟有牛尾卖,也是奇了。”

另一官说:

“香雪楼每个月都派专人寻访,凡有牛因衰老或意外而毙者,即往牛主家送重礼,然后代牛主赴官衙申报。代官府验明无误后,出具文书,缴纳税费,之后结契买牛,请保人具结担保,屠宰取肉,再往衙司备案,开取凭牒。

其间层层手续,种种开销,不是单单肯花钱就能了事的。寻常酒楼可没这等门道。听说掌柜的姓曹,背后是到坦。到家财势不小,好像还特别喜欢开酒楼。京城里的‘醉月楼’就是到坦的兄长到撝开的。”

“原来如此。无怪乎荆州三楼两厨一店,香雪楼居首。我也是五年前才有幸吃过一次,今日再吃,真是托王公子的福了。”

“来来来,我们一起敬公子一杯!”

众郡官一齐举杯敬酒。

人类学中有一种受到广泛认同的理论——认为智人的进步和八卦息息相关。人类依靠独一无二的八卦能力,构建起复杂而紧密的合作关系。即使到了今天,大部分的社交话题都绕不过八卦,而八卦也并非都是全然无用的。尤其对于穿越者来说,八卦中的很多内容在书上可找不到。

王扬穿越以来假扮贵公子,至今不露馅,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他很擅长从闲聊八卦中汲取信息。尤其他接触的圈子大多是士族子弟、缙绅官员,有时片语即为秘闻,只言便是内幕。无论对于了解所处时代社会,还是为自己的人设填充更多细节,都很有帮助。

此时他见这个关于“香雪楼主人”的八卦话题有终止的倾向,饮完酒,便“添柴”道:

“到家是彭城到氏吧?门第似乎也不算太高。”

一郡官笑道:“那看和谁比,要是和公子比,那没人门第是高的。”

王扬摆手而笑。

另一郡官道:“到家门第确实不高,士族之中,勉强够上三流。不过家资很丰厚,前朝时又有爵位,也算得上是京中大豪。早年帝与豫章王微时,到家兄弟常与照顾。到?得一青瓜,与帝分而食之。帝登基,怀其旧德,故到?一年三次升迁。到坦如今在豫章王手下,做大司马谘议(军|委高参),也算官运亨通。我看早晚是要进中书的。”

王扬道:“有豫章王的背景,难怪香雪楼在荆州吃得开了。”

“到坦好像一直跟着豫章王吧?最开始在骠骑府的时候,他就做谘议。”

王扬夹了块深蜜色的烤乳猪皮,随口接道:“是吗?那资历够老的了。”

“是啊,资历不比崔文仲差。”

“清河崔?”王扬将烤得酥脆的乳猪皮,蘸了一抹玫瑰酱,然后连皮带肉,送入嘴中,当真是入口即化。

“对,但门第和崔没法比。崔文仲如果活到现在,做刺史是没问题的。”

“其实还有一个人比他俩资历都老,最开始是跟着太祖高皇帝的,后来也跟过豫章王做谘议。”

“谁?”

“姓荀。”

“喝酒喝酒。”

谈到荀伯玉的忌讳话题,众人便很默契地止住,然后又把话头转到八月要出好鲋鱼上。

宗睿话不多,与王扬一样,大多时候都在听。但王扬时而接上一两句,既承上,又启下,有时点睛,有时助谈兴,给人一种参与感很强的印象,所以人人都觉得王扬不端架子,和大家聊得热络,反而宗睿让人感觉有些疏离。

宗睿一来不惯闲谈,二来忧心刘寅的事,抓住王扬做听客的间隙,低声问道:“你说,刘寅被你和柳惔这两拨奇兵一打,会怎么办?”

王扬略作沉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是要退。”

“退?”

王扬摩挲着酒杯,悠悠道:“就是遁逃。所谓‘金蝉脱壳’也!”

......

狱署内,八个法吏分坐两侧,或写文书,或翻案卷,神情凝重。另有八个小吏或抱卷轴,或捧律牍,在过道间来回奔波。

刘寅踱着步,时而口述行文,时而下达命令,语速飞快。

“......寅忝郡守,职司一方,夙夜匪懈,唯求境泰民安。突遇五官掾赵杰、禁防参军丘英两官上告,言之凿凿,验之有迹,寅岂能坐视?遂依律缉查,以正国法。今查证既明,乃知此案乌有。全系赵、丘二人捏造妄作——”

刘寅说到这儿停住,问道:“永明六年,赵杰上告丘英的文书,和丘英诃诋的旁证,找到了吗?”

一法吏举手道:“大人,在这儿!”

刘寅吩咐道:“和边郡蛮报与三年前交通蛮部案的卷宗一起装匣。”

“唯!”

另一吏道:“大人,误捕呈文毕。”

“让郭备钤印。”

那吏匆匆而去。

又一吏道:“大人,具结状毕。”

“呈上来。”

刘寅快速看了一遍,说道:“把‘证验不覆’改成‘无证验可佐’。最后那几句说我核查仔细,力求弭祸什么的删掉!串联士族这一句也删掉,只说有奸人借机煽动学子,故为安定计,迅速结案。”

“是。”

刘寅回头看向一吏:“继续......”

那吏立即运笔。

“......此案虽由赵、丘二人争功夸饰,勾连兴造,然寅一不能早察,二失用人之明,亦不敢推诿塞责。江陵世家盘根,权柄交错,寅虽竭力调和,然力有未逮,又念柳、王两人因此案与寅结怨,此实非寅之本意......”

......

宗睿虽不知道金蝉脱壳这个词,但一听便知其意,担忧问道:“那怎么办?”

王扬眸带一分醉意、三分冷冽杀气,两指如剑一探,沉声道:“穷追!”

......

一个武官快步入厅,额头带汗,神色慌张:

“大人,我们去迟了一步,赵杰、丘英已经被捕,听说是巴东王亲自下的令!”

刘寅一惊,赶忙问道:“他们被关在哪?什么罪名?”

“下官没打听到。”

此时一个法吏道:“大人,勘验状和释监文书已毕,需要您印押。”

刘寅竖起手掌,示意下属噤声,眉头紧锁。

众吏都停下手中工作,看向刘寅。

......

宗睿听王扬解释完“穷追”之后,问道:“那刘寅会怎么做?”

王扬笑着饮尽杯中酒:“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做,不过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莫过狐疑。刘寅现在是犹豫不能决。所以......我得帮他做决断。”

宗睿又惊又惑:“帮他做决断?”

王扬将酒杯随手一放,杯底与桌案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随即醉眸乍冷,似笑非笑地吐出两个字:“合围!”

......

正当刘寅思索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高喝:“荆州别驾到!”

乐湛身穿官服,身后跟着别驾府的佐官侍卫,浩浩荡荡,大步入厅。

当此时刻,刘寅也不和乐湛客套,他知道乐湛是为王扬而来,语带讥讽:“乐大人是州官,难道也要插手刑案?”

乐湛目光如炬,高声道:

“本官问的不是刑案,而是州事!

长史大人还不知道吗?

全城绸布商贾罢市,常平仓已经停运!

粮价又涨!民怨沸腾!

如今荆州民政两坏,士庶皆乱!

你身为荆州长史兼南郡太守,以一不立之案而致荆州动荡!你该当何罪?!”

刘寅只觉耳中“轰”的一声,有如重锤当头!雷霆加身!连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起来......

——————

注:1《南齐书·到撝传》:“宋世,上数游会撝家......撝得早青瓜,与上对剖食之。上怀其旧德,意眄良厚。至是一岁三迁......坦美须髯。与世祖、豫章王有旧。”

2《水经注·沔水一》:“汉水又左得度口。水出阳平北山,水有二源:一曰清检,出佳鳠;一曰浊检,出好鲋。常以二月、八月取之,美珍常味。”

3忙碌的春节过完了,从后天开始恢复更新。说句实话,多线作战,见缝插针找时间,我确实有点吃不消了。我是个很爱做计划并且按计划执行的人。老读者都知道,我原计划是第一卷写完之后停两到三个月再写第二卷,结果一上头没停,原本的生活节奏就乱了。从第二卷开始,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熬夜早起修文码字了。身体也出现了问题。所以为了可持续发展,我得跟大家说一声,我不能保证日更,我只能说尽量日更,如果9点50-10点半之间没更,当天就是没有,不再另出说明。当天如果没有,第二天就有百分之九十的机率会有。具体要依据那一阶段的忙碌情况和我的状态效率而定。

一切以质量为准,这是不可撼动的第一位。然后在保证健康与做好正事的基础上,争取多更新。这是我对自己的新年期望!!!另外今天是我生日,许个愿吧,愿我把这本书写好,愿读这本书的读者(包括我自己!)都健康快乐,此生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