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太湖中的一座小岛,为水匪所占,而后匪众又依岛而建十二座连环坞,互相连通。
此刻天色已暗,连环坞上却热闹喧哗,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好不快活。
这江南果然是富庶之地,随便赶上几票,抵得上以往好几年的辛苦,这算来对地方了!
“咦,老大呢?”一个头目环视一周,突然问道:“方才还见他喝酒,怎不见人了!”
南海鳄神一口嚼下一根鸡腿,含糊道:“管禹藏那厮作甚!说不得酒喝多了,去岛上找小娘子快活去了!”
众人闻言,嘿嘿直笑。
又一头目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你们知不知道,禹藏其实是西夏人!”
“不是吧!他哪里像西夏人,官话说的比你都好!”
“真的,他有次发怒,在房内用西夏话骂人,我亲耳听到的!”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小声道:“难怪他叫禹藏,这名字一听就不是宋人。”
南海鳄神从嘴里掏出一块骨头,毫不在乎道:“管他是哪人,只要好酒好肉供着老子,他不是人都行!”
众人闻言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就是这个理!只要咱们过得痛快,管他是哪里人!”
匪众相视大笑,又大吃大喝起来。
而在岛上,禹藏正恭敬的站在一个灰衣蒙面人身前。
“燕先生,这次有何吩咐?”
灰衣人看他一眼,缓缓开口,发出一阵沙哑的声音:“禹藏,你该走了。”
“为什么?才来没多久,我还没做出一番事迹!”禹藏急忙说道。
“官府已经派兵剿匪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禹藏有些犹豫,指着岛外的连环坞问道:“那这些人怎么办?”
“不过是一帮贼寇!死了再招就是!”灰衣人不以为意道:“这些人成不了大事!能为我们大业而死,也算死得其所!”
“诺!”禹藏赶紧躬身,半晌犹豫道:“这里有个人性子憨傻,但武功却很高,我想带他一起走!以后说不得能成为一员冲锋陷阵虎将!”
“这事你看着办就好!记住,不要误了大事!”灰衣人转身离去,众人一跃,消失在夜色之中。
王冈在姑苏留下了,他严肃的告诉清荷,他三日后,要为民除害,为国剿匪,这几日要养精蓄锐,让她克制些。
清荷白了他一眼,摇摆着柳腰走了出去。
接下来王冈每日都吃上许多大补药物,用来补充气血,其用药之猛,就连生药铺的掌柜,都忍不住明里暗里的提醒些“虚不受补”之类的话。
好在《气血洪炉功》足够霸道,能快速分解吸收,这些药物刚一入腹中,便化作能量被血液吸收、运转,用来强化他的皮肉。
他甚至都能感觉到皮肉中的每个细胞,都充满了能量,期待着……被人殴打!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到了弓手集结时候。
这一日,太湖边上,停靠了一艘艘大船,姑苏各县征发的近千弓手,肃然的站在湖边。
他们手中拿着不知在库房积压多久的刀剑枪棒,就这些东西还配置不全,大多数人还是随便拿根木棍充当兵器。
知县李允巡视众弓手,神色很是满意,这让王冈都惊疑起来,又看看站的横不平竖不直的队伍,以及他们手中连农具都不如都兵器,心中直怀疑,这莫非是大宋独有的战术?
李允没理会王冈怪异的神色,端起酒碗,对各县县尉道:“此次剿匪,并只是上命,还有诸多父老殷殷期盼,望诸位奋力杀敌,为姑苏除去一害!”
“诺!”众人齐声应答。
“愿诸位马到功成,凯旋之日,我等再饮庆功酒!万胜!”
“万胜!”
众人齐齐呼喊,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出发!”
一声大吼,弓手纷纷登船出发,王冈混在杨县尉的船上,二人相视一眼,县尉点了点头。
王冈便放下心来,欣赏起沿途的风景。
船行一半的时候,他们这艘船悄悄的慢了下来,坠在众船之后,为友军殿后。
“这样好吗?”县尉有些忐忑。
王冈笑道:“如此不争不抢,县尉堪称大宋好同僚!”
杨县尉苦笑不已。
正说着话,前面一艘船也慢了下来,二人探头去看,只见长洲张县尉也探头望来,六目相对,都是微微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中!
“娘的,这读书人都是一般的鬼滑!”杨县尉腹诽。
王冈也是暗暗称奇:“好家伙!这下姑苏两个附郭县全躲了!这仗全靠别人去打不成!”
行至正午,来到贼巢近处,已可见连环坞的规模轮廓,湖州那边的兵马也在整顿。
没多久,一艘小船行来,一个提辖带着一队兵丁上了当先的大船,跟着有人来传,言那提辖奉章相公之令,来商量部署。
王冈便跟着县尉乘小船,登上当先大船上。
他们船在最后,等他们到时,众人都来齐了。
见人到齐,提辖也不废话,直接宣布姑苏这边弓手由他来调遣指挥。
其神态傲慢,言行无礼,立刻惹的众县尉不快,大家虽然是选人,却也是文官,哪由得你区区提辖大放厥词!
那提辖见众人不屑一顾,慌忙叫道:“此乃相公之令!”
张县尉瞥他一眼道:“没说不遵相公之令,只是都是乡勇,怕是做不到令行禁止!”
众人也是纷纷附和,这就是摆明了阳奉阴违!
王冈摇摇头,这还没开打就搞事,大宋这武事也太操蛋了!
这提辖也是个蠢货,以为拿章惇的命令就可以压人,却不想想,这不过是个剿匪小事,便是那举国之力推行的新法又如何?
下面官员不爽,一样能把善法行成恶法!
提辖坐蜡,发现这一众进士出身的县尉,他根本惹不起,环目一扫,看向杨县尉,这个不是进士出身!
当即决定去杨县尉的船上指挥。
杨县尉只得同意,心中暗恨自己没有个进士出身!
提辖登船之后,就不满船只太过靠后,大手一挥,便让船压过去。
杨县尉无奈的看向王冈,询问意见。
王冈轻笑一声,淡淡道:“两军阵前,兵危战凶,刀剑无眼,他又不是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