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北风飒飒,三尺长的军旗在风中簌簌抖动,军旗下横铺开一席铁色,红缨枪朝天列开,气势浑厚惊人。
此次秋猎朝中重臣全部参与,一排的红蓝官袍,严肃端正,位列铁甲前方。
最前方站着齐帝的几个皇子,宝珠公主与大公主位置稍后。
再看匈奴那方,上百个人个个体格彪悍,如狼似虎,带着草原的旷野悍气。
路堤法、三兰、蓝提尔与大齐几个皇子面对面,像一群野兽的主人。
两军一东一西对峙,正南方坐落着十米之高的亭台,石梯层层而上,亭台前方一巨大石刻,上刻四个大字威震八方,亭台又名——临威亭。
大公主合着鹤敞,目光不经意的与对面的三兰对上。
三兰笑意微深,大公主若无其事的移开。
她只是让人去珍宝阁领了一个夜明珠玩儿,她什么也没干。
典客署距离珍宝阁和乐府很近,乐府里面养着天下最惊才绝艳的歌舞姬,珍宝阁是皇帝的库房之一。
三兰乐意欣赏天下一切美物,自然要去乐府混迹一番。
他作为匈奴王子,只要自己还要脸,不做出过分的事,大齐都会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问一句宫里贵人最爱的歌舞也理所当然。
可是宫里娘娘哪个是有心情看歌舞的?
齐帝一心政务,最爱歌舞的竟是只有七岁的小太子。
三兰本想着乐府混迹各宫,一定知道各宫娘娘的脾性,他想通过这一点挑选合作人。
却忘了大齐的娘娘们不像匈奴的妃子,匈奴女人出生在草原,载歌载舞已成为习俗。
但他也得到了意外之喜。
宫里最爱歌舞的竟是小太子,乐府人定经常出入承祚殿,他打听点太子喜好也是情理之中。
一问之下,太子一年中要看数十次歌舞,次次都是白日,没一次是在晚上的。
这点细节,旁人不会深究,可谁让三兰不是旁人。
他佯作好奇的在齐帝允许他去的范围内溜达。
第一次遇到大公主他就知道这个女孩不简单。
她的野心和意图都写到脸上了,三兰自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两人隐晦的约定在珍宝阁见面。
三兰好几天在珍宝阁欣赏齐帝的收藏,就是为了等大公主,大公主没来,遇到了大公主宫里的人,宫人是来取夜明珠的。
说了句
“夜明珠夜里才美,公主缠着娘娘要看夜明珠,说太子宫里日日酉时掌灯都有夜明珠,她也想要。”
不起眼的一句话,令三兰有了猜测,接着就是每日顽皮的爬上宫墙玩儿闹。
人人都觉得是他顽劣,其实三兰一直在观察承祚殿方向。
果不其然,太阳一落,承祚殿的灯第一个升起来。
而且房中灯火彻夜不息。
还有一点很奇怪。
皇宫是最富裕的地方,先帝爱猫,不允许宫人射杀野猫,因此时常有野猫在墙头出没。
只有一个地方是猫儿避之不及的。
就是承祚殿。
唯一的可能是,野猫若去了承祚殿会被驱赶甚至射杀,才会如此令它们避之不及。
怕猫,怕黑。
三兰笑的温和而无害。
五皇子阴恻恻的盯着路堤法,三皇子心里门清,几个兄弟里五皇子最记仇。
他就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践行者,别说十年了,上辈子的仇报完了,这辈子遇见了,再报一下也是顺手的事。
路堤法被他看的心里发毛。
“娘娘腔!看什么看!”
“我大哥箭术出众,五岁就能马上狩猎!这次你们输定了!”
上辈子骂他太监,这辈子骂他娘娘腔,五皇子心中冷笑不断
“口气挺大,可惜没有本钱,就像你裤裆里的东西就一丁点儿。”
五皇子拇指与食指捏出一个缝隙,极具侮辱性。
“本皇子娘娘腔,那你岂不是就是太监?”
众人升起好奇心,忍不住侧目,真这么小?
路堤法脸色涨红:“你放屁!”
五皇子:“我如果说的是假的,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太子皇兄说过人越没什么就越在意什么!”
六皇子凑热闹:“我可以给五哥作证,那天我和四哥五哥扒他裤子亲眼看过了!”
蓝提尔怒吼:“你们撒谎!那天你们根本没扒下来!”
众人惊疑,这是真扒了?
五皇子:“摸也能摸出来,枣大一点儿,不信你自己去摸摸。”
蓝提尔不自信了。
好多人暗戳戳去看路堤法的下半身。
路堤法怒气上头:“别听大齐人胡说八道!他们最会挑拨!”
五皇子笃定的指着路堤法介绍道:“无能狂怒。”
“我挑拨什么了?我说的是实话,你要想证明你不是,脱下来给大家看看嘛~”
“你……你!”
路堤法气的要跳过去将他大卸八块!
三兰王子拦住了他:“冷静。”
五皇子学太子拐着调子挑衅:
“脱吗~脱啊~脱不脱?有什么好害羞的,瞅瞅,不敢了呢~”
路堤法被拦着冷静下来,恶狠狠的瞪着他。
五皇子挑衅的样子一收,露出本来的阴鸷,朝着路堤法骂了句
“狗太监!”
这话一出,五皇子顿时神清气爽,只觉得上辈子的憋屈愤恨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比上辈子看着太子斩了他唧唧还爽,这才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反观路堤法,一副这辈子不杀他誓不为人的模样。
三兰:“光天化日,这种场合,大齐皇子一口一个脱裤子,礼仪之邦,领教了。”
三皇子冷笑,一个挂旗的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不就是虚伪吗,谁不会啊!
“本殿下行三,五弟弟还小,三兰王子不要与他一般见识,小孩子看到什么憋不住说出来很正常。”
三皇子摸着五皇子的头,笑的亲切问:
“对不对,我们小五才三岁呢。”
五皇子恶心的想吐。
敷衍道:“是是是,是啊,三,哥。”
三兰沉默,若他没猜错,三皇子只比五皇子大一岁?
大皇子抱着刀,脸色沉入山岳,任他们怒骂玩笑,不作制止。
只听三声御鞭,万众瞩目的帝王倚仗登场。
没有华丽的丝绸华盖,也没有龙辇大轿,四匹踏山河气势的骏马,两前两后的勒缰而来。
不需要更多的宣言,不需要顿华丽的仪仗,有人是在北风中走着进场列队久等,有人能在北风中陪帝王策马,挥斥方遒,这就是别人与太子。
号角吹响,一身狸花纹兽皮衣的狼厉,腰间匕首,背后负弓,马匹上挂着箭囊,行装飒飒。
祁元祚鹅黄点金策马装,外罩鹅绒披风,薄软如蝉翼的鹅绒,看似轻轻一层,却是风吹不透,落身无重,遇水不浸。
马背上除了弓箭还带了一个包裹,像是远行的游子。
狼厉不屑一笑:“娇生惯养。”
祁元祚不予回应。
这是今日的两位主角。
休屠与齐帝下马。
休屠:“请。”
齐帝当仁不让,上了临威亭。
这个空隙,二人调转马头,面朝北方狩猎场的入口,祁元祚路过几位皇子时,大皇子朝他抛了个东西:
“接着!”
祁元祚抓进手里定睛一看,险些没把自己吓个半死。
他就说老大这十日干什么去了,他给他搞了个拳头大的手榴弹!
军工所由父皇把控,这事定是父皇默许的。
祁元祚眸色升温,不是说了不到国难绝不拿出的吗。
真是……难搞。
帝王登顶,第二阵号角吹响后,尹太尉与匈奴方的一人出列,两人齐声喊道:
“两国赌猎,正式开始!”
二人齐喝:“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