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
“嘎!”
几人走在林间,惊起了树上打盹儿的乌鸦,乌鸦扇动翅膀,聒噪着冲向天空。
忽然,
一声类似鞭炮爆炸般的声响在林间乍现。
飞向半空中的数只乌鸦里,有一个径直跌落进林中,被身形高瘦的长脸丹凤眼男人捡了起来。
他丝毫不在意手上因此沾染上鲜血,一手提着乌鸦,一手将一把银色手枪塞进腋下的枪套里,走到两个同伴身边。
把手里的乌鸦递给了身材高挑,西装长裤的女人。
女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长相虽美,却有种自我封闭,拒绝于外界交流的冷淡感,不免令这副妩媚长相失色几分。
她面无表情地接过那只死乌鸦,
身上陡然散发出一种浓郁的诡韵!
在她身后,一抹白影悄然浮现,那白影倏忽间就拥有了人类的身材轮廓,生出一张眉眼温婉,小家碧玉的脸孔。
白影手里端着一块用圆形绷子绷紧的绣布,纤纤玉指在绣布上穿针引线,轻盈如蝶舞。
沙沙沙……
一根根或黑或红或黄的绣线在女人衣衫下交织成网,从她提着乌鸦的那只手上延伸出来,将乌鸦的头、双翅、双脚绑缚固定。
她延伸出丝线的那只手五指轻动。
扑棱棱——
乌鸦振翅飞了起来,须臾间投入远天!
那自女人手上延伸出的诸色丝线则倏忽褪去色泽,隐于无形之中。
不一会儿。
她放下了手,身后的白影也消失无踪。
女人蹙紧了光洁的眉头,向自己的两个同伴——长脸男与身材娇小的女子说道:“乌鸦往前飞了不到五百米,就与我断了联系。
根据村民们电话里提供地各种信息,以及当下的发现来看,这只诡非同寻常。
是一只拥有了鬼蜮的诡。
它的鬼蜮覆盖范围非常广,直接将一个村庄都笼罩进了其中。
上面的判断是对的。
队长让我们三个驭诡者一起来并没有错。
肖锦荣、沈愿愿,这毕竟是你们成为驭诡者以来,第一次面对真正的诡,还是要打起精神来,万事小心。”
“一切都听您的,老师。”名为‘沈愿愿’的女子乖巧地说道。
肖锦荣亦是面色严肃地点头。
“我们这次的主要任务目标,是营救被困在鬼蜮中的龙山集村民。如果能救出百分之三十的人,目标就初步达成。
若是直接将超过百分之五十的村民带出鬼蜮,就是超额完成任务。
上面对此会有奖励。”女子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面上表情没有变化,“记住了,不要在非必要的时候使用诡的能力。
这会加快你们体内的诡异复苏,对你们没有好处。”
二人又是再次点头。
都是看起来严肃而认真的样子,但究竟把女子的话听进心里几分,谁也难以尽知。
三人循着山林里的羊肠小道往深处行。
“诡韵变得浓烈了。”
经过一棵大槐树时,戴眼镜的女人-云霓裳忽然开口,提醒自己的两个同伴。
沈愿愿侧头看向左侧五步外的草丛里,伸手指着那边道:“老师,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不要去看,不要去碰。
我们走我们的,发现不对随时撤退——”云霓裳刚刚说过话。
跟在她身后的肖锦荣猛然抽出腋下的手枪,照着那处草丛连开了三枪!
砰砰砰!
草丛里的物什被子弹打碎!
一块块木片翻飞了起来。
木片上还带着些暗红的木漆。
“你干什么!”
云霓裳扭头看着肖锦荣,原本冷漠得近乎没有生气的面孔,也因此时的震惊眼神而增添了几分生动。
肖锦荣没有看她,
皱眉紧盯着自己用枪打过的角落:“我刚才感觉不对,那个地方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我们。”
“我刚刚嘱咐你们。
遇见任何异常情况都不要轻举妄动。
不要去看,不要去碰——怎么这么快就全抛在脑后了”云霓裳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她意识到这次的带队任务,估计会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困难。
这两个人虽然表面上好似对自己的话很重视,很愿意服从,其实内心只怕是不以为然!
“我只是用了枪而已,并没有运用诡的力量。”肖锦荣神色坦然,将手枪又塞回了腋下的枪套里,“我是觉得在鬼蜮里,如果发现异常情况,最好还是先出手为妙。
这样可以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现在是你反驳老师,和老师做对的时候吗”沈愿愿不待云霓裳出言,立刻就呵斥了肖锦荣两句。
然而,其话音刚落,忽然掀开自己t恤的下摆,露出平坦的小腹。
一瞬间,强烈的诡韵在沈愿愿腹部聚集,她的腹部骤然间竖着裂开一道口子,一个血淋淋的婴儿从其腹部爬出,嘴里发出尖锐的叫喊声,直扑向前方的云霓裳!
云霓裳忽忽侧身,
在她身后,一尊塑像泥胎悄然立起,笑眯眯的脸庞正对着三人,而随着云霓裳侧身,那个扑向她的血婴就飞腾而起,直接撞进了神像泥胎的怀里,融入泥胎的腹部。
咔嚓,咔嚓,咔嚓!
只听得一连串利齿尖牙啃噬食物的声音,
立在前方阻住三人道路的泥胎神像登时破碎成一地碎片,吃得肚子大若篮球的血婴倏忽回转沈愿愿腹部。
她小腹上的那道裂口顿时弥合如初。
小腹平坦光洁,看不出有丝毫的裂痕。
“老师,我错了。
我是看那个神像充满了诡韵,老师好似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我怕她对老师不利,所以忍不住出手,请老师惩罚我吧!”沈愿愿低眉顺眼地向云霓裳道着歉,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对,老师,她直接就用了诡的力量。她是根本就没把老师你的话记在心里。
应该狠狠地惩罚!”肖锦荣笑眯眯地说着话,在惩罚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显得有些暧昧。
“呼……”
云霓裳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正想要说几句话来揭过此事,让二人以后注意地时候,
异变陡生!
四下的山林里不知不觉变得昏暗,从那些阴影里、黑暗的角落中,一条条猩红的舌头骤然穿出,向着三人就席卷了过来!
云霓裳感应到此间诡韵演变得越发浓郁,
眼看有舌头朝自己席卷而来,刚想要躲避,却见到自己那两个同伴各自亦开始调动体内诡的力量,预备跟这些从四面八方席卷来的舌头对拼——
“够了!
你们两个脑子里塞满狗屎的蠢货!”
愤怒的字眼从她的牙齿里迸发而出,她迅速躲避过几条舌头的刺杀,袖筒里悄然延伸出一根根绣线,倏忽穿空,将那两个驭诡者瞬间捆绑成线团,一把拖拽到自己身边!
云霓裳在林间不断穿梭,
她借着躲避舌头刺杀的间隙扭头回看——却发现后方也变得一片昏暗,不见了退路。
明明在二人胡乱作为以前,还有路可退的。
当下却只能铆足了劲往前冲了!
女人面孔都被绣线交织成的丝网覆盖,她双手拖着两个不断蠕动的巨大线团,每每有猩红长舌刺杀来之际,就将线团甩出去,把舌头撞得粉碎!
她冲向了山林最深处!
——
“保佑我们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保佑我们都能从龙山集里走出去吧,你要是灵,我以后会天天给你磕头,月月给你上供的。”
龙山集村口的‘张五郎庙’内。
几个老婆子向神台上坐着的神像不断磕着头,嘴里念念有词。
村子里发生了如此诡异的事情,由不得她们不往神神鬼鬼的方面去想,如今人力、科技都成了暂时依仗不了的东西。
这些本就有些神神叨叨的老太太,自然就把目光瞄准了各种神灵。
她们依次在神像前许愿。
如此一番祭拜过后,有老婆子注意到了神台前立着一个很破旧的功德箱,不禁有些奇怪:“这是谁放在这儿的
以前没见着五郎庙里有功德箱啊”
都是一个村的人,龙山集也没有外地游客,大家嘴上虽然都对神神怪怪虔诚的很,但哪个又是真的肯掏钱的
功德箱自然也就形同虚设。
五郎庙里从前也根本没有这东西。
当下庙里却突然出现了功德箱,众老太不免奇怪,七嘴八舌地议论了一番。
“是不是村东边那个神经病放这儿的啊”
“就想着有人在里面投了钱,他骗点神的香油钱花花”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干的!”
“呸!真不要脸,连泥胎的钱也骗!”
几个老太太骂骂咧咧地走出了庙子。
最后一个又瘦又矮的老太太要离开庙时,看了看神台上的张五郎神像,又看了看下边的功德箱。
她犹豫了一下,拿出两块钱,投进了箱子里。
“朱大姐,快走了,人家老道长不让我们到处瞎逛呢,都在广场上等着呢!”
“诶,诶!”
瘦小的老太太应着声,迈步走出了小庙。
她看着前面几个同伴吵吵嚷嚷地走着,也忙不迭地加快步伐,想跟上那几个同伴。
然而她脚步越来越快,
前面那几个同伴的身影却越来越淡
刚开始时,她还能看见她们转身朝自己招手,呼喊着让自己走快些。
可到了后面,她们干脆没再呼喊,也不回头了。
她们走在路上,身影越发地淡,终至完全消失。
朱老太蓦然回首。
发现只有脚下的路发着白光,路两边都是一片漆黑,黑暗里不知躲藏着什么东西。
只用它们充满恶意的眼光盯着自己。
路的前头,张着一个血盆大口。
她不敢往前走了。
她扭头回看。
后面的张五郎庙却是亮堂堂的,让人一看就觉得心里安稳,觉得那是个好地方。
朱老太缓缓转过了身,沿着发白光的路,走进了五郎庙里。
她看到神台上不见了张五郎的泥胎。
于是,
她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