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班宣布放学的那一刹那,许萤就像是被解除了某种封印,猛地窜起身子,吓得胡凯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哎,许萤,你干嘛啊?吓我一跳!”小王揉着被撞到的膝盖,一脸无语地看着许萤。
许萤没理他,只是焦急地向后望去,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然而,座位上没有,别的地方也没有。她的心瞬间沉了下来,就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一般。
“别看了,让进教室的时候,陈舸昂就走了。”胡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
许萤失落地收回视线,泄气地坐回位置上,开始默默收拾着东西。
是了,这不就是陈舸昂吗?永远随心所欲、胆大妄为,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许萤在心里默默想着,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微笑。
走在回家的路上,许萤心不在焉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不知不觉间,她竟然拐错了一个弯儿,闷头下了一个大坡。虽然这条路也能走,不过要绕绕远路,但是比起往回走还要爬坡,许萤觉得绕绕路也无妨。反正今天放学早,她有的是时间。
谁曾想,她不过是无意间绕了条路,还能碰上这么狗血的事儿?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眼前这是在干嘛,这是校园暴力?还是打架斗殴?
许萤一脸便秘地看着不远处巷道里聚集的几个人,其中有的还拎着棍子。
许萤一时竟不知该进还是该退,脑海中无数的疑问等待解答。
许萤本不想多事,毕竟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没有能力也没有义务去管这些闲事。但是,当她看到人群中那抹熟悉的身影时,她愣住了。
是那个也喜欢陈舸昂的女孩儿,吴晓本。她此时正一脸惊恐地看着许萤,不停地使眼色让她赶紧走。但是许萤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人群中一个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家的姑娘叼着根烟,上前拍了拍许萤的肩膀,冲着吴晓本笑道:“认识?”
吴晓本猛地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认识。”
“哦~走吧。”姑娘回头看了眼许萤,带着吴晓本几人向巷道深处走去。剩下的几个男男女女也看了眼许萤,跟着进了巷道。
许萤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卷入了一场未知的旋涡中。明明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的情节,为什么就这么明晃晃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谁能来告诉她应该怎么做?哦,对,报警!
报警肯定是要报的,但是她没有手机啊!附近也没有人。许萤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祈祷能碰到路人。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仿佛要跳出胸膛一般。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个熟悉且略带焦急的声音:“小萤子?!你怎么会在这儿,赶快回家去。”
许萤猛地回头,看到了陈舸昂正站在不远处,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陈……陈舸昂?”许萤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害怕。
然而,陈舸昂却来不及多说,只是焦急地催促着许萤赶紧离开,然后头也不回的往上走去。
许萤神色复杂地看着陈舸昂错身离去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她顿了顿,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一把拽住了陈舸昂的袖子。
“报警了没?”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和担忧。
陈舸昂被拽住,步伐一滞。他错愕地看向许萤,“什么?”
“我刚刚……看到吴晓本了。”许萤的声音有些艰涩,说出来后,反倒松了口气。
听到吴晓本的名字,陈舸昂的脸上瞬间露出了激动的神色。他抓住许萤的肩膀,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她在哪儿?”
肩膀上传来的微痛让许萤紧皱着眉头,但她却并没有挣脱。她看着陈舸昂那双充满焦虑和担忧的眼睛,指着不远处的巷道说道:“他们从上面拐角那个巷道进去了,七八个人,还有几个拿着棍子。”
知道吴晓本具体的位置后,陈舸昂明显放松了许多。他猛地松了手,抱歉地向后退了一步,“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小萤子。你赶快回家吧。”
眼看着陈舸昂准备再次离去的身影,许萤心一横,抓住了陈舸昂的手腕,“我和你一起去!”
陈舸昂听后皱了皱眉,看着许萤,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声音难得的温柔,“你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你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
许萤看着陈舸昂的眼睛,心思转了转,算了,她跟上去也做不了什么,甚至可能成为累赘,于是,她点了点头,嘱咐道:“好,那你注意安全。我去报警!”
说罢,她也不给陈舸昂反驳她的机会,转身向巷口跑去。
跑了一段路后,许萤终于看到了一个路人。她急忙上前借手机报了警。在等待警察到来的过程中,她不停地回头张望,担心陈舸昂的安全。
好在,暂时没听到什么引起骚乱的大动静。
终于,警察赶到了现场,询问一番后,他们向着许萤所指的方向追踪而去。
许萤一路沉默的跟在警察身后,她并没有上前,只在远远看了一眼,局面已经被控制了下来,警察正在教育着他们。许萤搜寻了一圈,并没有在那些人里发现陈舸昂和吴晓本的身影。
她悄悄松了口气,神思恍惚的回了家。待躺在床上的那一刻,许萤才意识到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精神一松,才发现出了一身冷汗,怔怔地坐在床边,双手紧紧地抱着膝盖,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的天空。
原来,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陈舸昂和许萤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那天具体发生了些什么,许萤无从得知。
可以确定的是,那天确实没有打起来,更没人受伤,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然而,由于事件恶劣,被人举报到了学校。陈舸昂因此被全校通报批评,并被停学一周。
那天后,陈舸昂再也没有出现过。甚至处罚结束后,他也没有去学校。
初三的微机课,早已被老班的英语课无情地抢占。无法,许萤只能跟着弟弟偷偷溜进了网吧。
坐在电脑前,许萤在陈舸昂的聊天界面上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输入了那句话:“休学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屏幕上的光标闪烁,却始终没有等来陈舸昂的回复。许萤的心情渐渐从期待变成了失落,再从失落变成了无奈。她反复刷着陈舸昂的空间,试图从那些点滴的线索中找到他的踪迹,但一切都像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第二个周六,许萤再次踏进了网吧的大门。这一次,她终于收到了陈舸昂的消息,“也不算,中考我会参加。”
不愧是陈舸昂,总是那么任性而自由。
不过,也是,离中考也就剩下2个月的时间了。许萤松了口气,回复道:“好,那你有啥需要帮忙的告诉我。”
同样地,直到离开网吧,陈舸昂依旧没有回复。
经过这么两次,许萤也学聪明了,没有再等过陈舸昂的消息,他们俩就这样隔着星期差聊到了中考来临。
中考结束后,妈妈询问许萤感觉如何。许萤哭丧着脸说:“估计没戏。”每门科目她都有题没有来得及写完的题,要么就是写了一半儿的。这种情况能考得上才怪呢,她心里这样想着。
一家人抱着最坏的打算等待着成绩的公布。在成绩出来之前,妈妈还联系了她的初中同学——老家镇上学校的初中老师。他们商量好,如果许萤没考上的话,就转回老家再来一年。
幸好的是成绩出来了许萤考得还算不错。老班说她的成绩在普尖班排第三。妈妈一高兴,奖励了一部柳溪手机给许萤。
手机很小,还没有一个巴掌大,上面是屏幕,下面是按键。但在许萤看来,那却是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
拿到手机的当天,许萤便迫不及待地给陈舸昂发了消息:“考得怎么样?”
没过多久,陈舸昂竟然回复了。
没过多久陈舸昂竟然回复了:“勉强过线。”
“没关系考上了就好恭喜你陈舸昂!”许萤激动地回复道。
“没啥好恭喜的我不一定上呢。”陈舸昂的回复再次让许萤的心情跌入了谷底。
“啊?”她不解地问道。
陈舸昂:“不说这个了。你咋样?”
许萤叹了口气,回复道:“还行。”
过了十几分钟后,陈舸昂才回道:“你去学校取录取通知书时,顺便帮我拿一下呗,到时候我去你那里取。”
许萤爽快地应了下来,“好呀,一点问题都没有!”
陈舸昂:“谢啦,小萤子”
许萤:“客气客气!”
两人的聊天记录就停在此处,许萤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取而代之的是对与陈舸昂见面的无尽期待。
取到通知书的那天,许萤的心情就像是被放飞的小鸟,轻盈而自由。她迫不及待地给陈舸昂发去了消息,每一个字都跳跃着喜悦的音符,“我拿到啦!你什么时候来取呀?”
然而,直到暮色四合,陈舸昂的消息才姗姗来迟,“先放你那儿,空了就去。”
许萤撇了撇嘴,心里虽然有些小失落,但还是乖乖地回复了一个“好嘛!”。
陈舸昂这一空,就空到了高中报到前。
陈舸昂这一空,就空到了高中报到前。整个暑假,两人再没有聊过一次天,许萤无数次想要发送那些删删补补、写了许久的消息,却总是在最后关头犹豫着按下了删除键。
直到高中报到前一天晚上,陈舸昂的消息终于来了:“小萤子,下来吧,我在你家楼下河堤。”
许萤的心跳瞬间加速,仿佛要跳出胸膛一般,“你等下,我马上来哦!”
陈舸昂:“没事儿,不急。”
许萤一边换上一条新买的连衣裙,一边暗自疑惑陈舸昂怎么会知道她家住哪儿的?管他呢,反正可以见他了!
她就这么欢欢喜喜的下了楼,跑出小区的那一刻,一眼就看到了背对着她、吹着晚风的陈舸昂。
然而,陈舸昂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男生,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许萤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故作轻松地唤道:“陈舸昂。”
陈舸昂和那个男生闻声转过头来,打趣道:“哟,小萤子,好久不见,又漂亮了。”
这是第几次听他说“好久不见”了呢?许萤已经记不清了。她突然觉得自己离陈舸昂好远好远,就像是一个永远也触碰不到的梦。
许萤将录取通知书递给陈舸昂,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干巴巴地回了句,“好久不见。”
陈舸昂接过通知书,笑着拍了下许萤的胳膊,“谢啦,小萤子。那我们就先走了,学校见!”
许萤张了张嘴,忍了又忍,最终面无表情地回了句,“再说吧!”
她转身的那一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第一次产生了不想再看着陈舸昂离去身影的念头。所以,在陈舸昂向她挥手示意时,她愤然地转身往家里跑去。
一场盼望了许久的见面,最终只落得一个人的欢喜、一个人的落寞。
跑回家的路上,许萤的心情就像是被秋风扫落的树叶,凄凉而落寞。悄无声息的,许萤的龟壳出现了第一道裂缝。
第二天,许萤顶着熊猫眼去报到了。报到那天,许萤风格大变,白色的蕾丝吊带搭配牛仔短裤,外加一件长款的粉色防晒衫。
然而,要命的是,她的脚上还穿着一双绿色厚底凉鞋,鞋跟约有三厘米高,鞋子绑带处还镶嵌着一颗超级大的绿色星星。
这一身装扮,与她以前整日扎着双马尾、穿着运动服的模样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但或许是用力过猛,显得有些突兀。
不过,许萤这一出场,愣是让全班同学都记住她了。
许萤作为班级第三,又是走读生,故而被老班委以重任。其实老班本想让她当班长来着,但她自己竞选了团支书。
然而,老班是个非常懒散的人,完全放养班级。许萤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成了他“代理人”。就连期末考试给同学们发成绩单,包括上面的成绩和评语,全都出自于许萤之手。
一时之间,许萤风头无两,权力重大。
新身份、新同学,许萤每天都风风火火、脚不沾地地忙碌着。她不以为然的想着,原来陈舸昂,在她心里也不过如此嘛。
然而,打脸来的总是那么的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