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靖晚上九点多才回家。
彼时陈思芮正在卧室给客户发邮件。
原本应该很快结束，只是其中一位客户不停纠结修改。
前前后后八九遍，依旧不满意。
在她发出第十封邮件后，客户终于下定决心选定最初版。
陈思芮嘴角微抽，好在也算是确定下来。
天已经黑了，窗外传来隐隐约约的虫鸣声。
她摊靠在椅背上，出神望着窗外小憩。
一道刺白光线忽然从窗边闪过。
陈思芮乌黑双瞳顿时一亮。
她飞快坐起身，关上电脑，出了卧室。
高靖进入客厅，就瞥见一道人影从楼梯处飞奔下来。
一边跑一边问：“怎么样，李烁怎么样了？”
她穿着昨晚那件浅蓝色的猫爪睡裙，眉眼弯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黑眸明亮。
亮晶晶的。
就像狗见到肉骨头，又像狼见着羊。
他嗅出一丝危险信号。
可他并不反感，反而微妙的放松从胸腔扩散开来。
疏散不少见到李烁的沉重感。
黄昏时分，病房内，高靖探望李烁。
李烁很平静。
然而对于患病的他而言，平静并不能代表什么。很有可能他只是将自己的内心更深地隐藏起来。
他拿着一张巴掌大的照片，静静地坐在窗边，目光落在窗外。
他的表情平和安静。
甚至，他在高靖推开病房门时，转头主动打了招呼。
他说：“哥，你来啦。”
久违的一声“哥”，让高靖的心情极为复杂。
他声音压在喉咙里，低低地“嗯”了一声。
距离上一次这声哥，还是十几年前的事。
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分开，感情应该很好。
小时候李烁总说，他是他心目中的英雄。
李烁总是粘着他，人前人后，哥长哥短。
他虽然总是嘴上很嫌弃，但是只要李烁问的问题，他都有回应。
要求的事，力所能及都会做到。
李烁如今的模样，是他不愿见到的。
他一再试图劝他去R国接受治疗，那里有更加先进的医疗设备和水平。
可都被李烁情绪激动地拒绝了。
好在，不久前李烁已经同意，半年后回R国接受治疗。
而那时李烁给出的条件，就是跟踪陈思芮。
回过神来，高靖眸色沉沉，垂下眼皮，若有所思看着身前的笑颜。
他已经跟当初被跟踪的她绑在了一起。
也不算欺骗李烁。
高靖挪开目光，伸手解衣领，“还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话音落下，他抬脚准备朝着沙发走。
可衣角却忽然被人轻轻拽住，他瞥了一眼，“你还有事？”
陈思芮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望着他，乖巧又讨好地笑：“你辛苦了，我帮你。”
说着，她忽然踮起脚，伸手就要去够他的衣领。
这么努力，他应该对她正面情感分咔咔往上长吧。
今天长几分，明天长几分，很快就会凑齐500分。
未来还是可期的！
可她想得太激动，动作幅度过大，一巴掌拍在他放在领口的大手上。
啪！
声音太清脆，高靖默了片刻，面无表情道：“你是想帮我，还是想借机打我。”
他没有丝毫的疼痛，反而因为她忽然靠近，呼吸出现短暂的停滞。
她的手覆在他的手上。
柔软细腻的触感与昨晚一样。
他就这么懒懒看着她，“下午的事就让你这么耿耿于怀，迫不及待想要报复回来。”
听到声响的陈思芮愣了一下，耳边传来低低哑哑的声音。
她连忙拿开手，一脸认真抬脸：“失误，失误，我是诚心想帮你。”
关爱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报复。
这人就爱多想！
她再次伸出手，视死如归盯着最上方的领扣。
猛地一拽一拉。
领口拉至合适的高度。
一道黑影笼罩下来，遮住头顶光线。
高靖被猝不及防拉拽弯腰，几乎贴上她白皙如玉的脸颊。
“恼羞成怒后想谋杀？”
她刚沐浴过，酸酸甜甜的柠檬香气萦绕。
他没想到他淡淡嘲讽，反而让她越挫越勇。
她是不是在找借口？想要故意亲近他？想对他动手动脚？
陈思芮抬眉，凤眸静静看着近在咫尺的精致脸庞，“我在努力表达我的友善！”
忽然放大的脸，眸光黑沉，似笑非笑看着她。
看什么看，不过怪好看的。
她眨眨眼，神色自若将那张脸扒至一边，专心致志解领口。
领口最上两颗扣子解开，哈，大功告成！
她甚至来不及欣赏对方性感的喉结，黑眸亮晶晶的，一脸期待望着他。
“有没有觉得呼吸更加顺畅了些？”
被迫偏头的高靖微愕，默了片刻，若无其事站起身，骨节分明的手指覆上衣领拉了拉。
转了转脖子，轻“唔唔”两声。
余光中，一双黑亮的眸子依旧落在他身上，高靖慢条斯理走到沙发边坐下来。
看着她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打算，他挑了挑眉：“你还有事？”
原本眉眼含着笑的陈思芮听到这话，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高靖这是不满意她的服务？
看来关爱不到位。
她赶紧凑上前，殷勤问：“你渴不渴？饿不饿？肩膀酸不酸？要不要我帮你捏一捏？”
说着就要再次上手，被高靖及时挡下来，他看她殷勤讨好的脸，扯了扯嘴角：“你到底想做什么？”
刚刚是他会错意，现在嘘寒问暖又是什么？
“我在表达对你的关心，你感受到了么？”
高靖沉默半晌，似是在想她这句话的真实性，最后他捏了捏眉心，淡淡道：“不需要，你先上去休息。”
陈思芮见他脸色确实有疲色，他刚去见过李烁，心情可能不是太好。
她关爱的时机不对。
“行吧，那你也早点休息。”
陈思芮耷拉着脑袋慢慢朝楼上走，一走一回头，目光哀怨地瞅着高靖。
走一步瞅一眼，走一步再瞅一眼。
高靖看得一愣一愣的，末了，转过头，直接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