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空调还开着,温度有点低。
陈思芮穿着一件浅蓝色印着猫爪图案的卡通睡裙,胳膊和露出的小腿顿时泛起鸡皮疙瘩。
床头柜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一小片天地。
高靖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
他的侧脸微微偏向灯光的一边,带着黑色尾戒的那只手挡在额头上,浅灰色的薄被随意搭在腰间。
陈思芮站在门边看不清高靖的神情,打算走近瞅两眼。
她右脚抬起的一瞬间,房间内突然传来一声低语:“走开!”
那人依然保持原本的姿势,头都没有转动一下,直接下了逐客令。
抬起的脚便不轻不重地落了下来。
也是她的不对。
没有经过允许擅自闯入他的房间,她带着歉意笑了下。
“打扰了,现在就走。”
说着便要转身离开,脚都还没踏出去,低语声再次传来,
“走开,走开,走开……”
一叠声的“走开”连声响起。
陈思芮:“……”
陈思芮心想这不是就要离开了么?不用这么嫌弃吧?
她是洪水猛兽,需要说这么多遍?
站在房间门口,陈思芮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
也就一眼的功夫,她按在门把上的手轻轻放了下来,垂在身侧。
床上的那位微微翻了身,此刻正面朝着她的方向,准确的说,房门的方向。
可能是背光的关系,高靖侧脸隐在阴影处,看不出具体的神情。
但是依稀可以辨别出,他不是睡着了,反倒像是被梦魇住了。
那双漂亮的眸子并未睁开,眉头紧紧皱着,薄薄嘴唇低语声“走开”断断续续地传来。
清晰地传至陈思芮耳中。
低低沉沉的声音中带着虚弱,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糅杂在里面。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陈思芮根本不会相信——
脆弱带着一丝痛苦的声音是矜贵傲娇的高靖发出的。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沉默片刻,随后安静转过身,随着梦魇般的呓语,慢慢走到床边。
男人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额前的碎发被细密的汗珠打湿,眉峰紧紧锁着,薄唇轻微张合。
陈思芮心下一动,下意识伸出手贴上男人的额头。
好烫。
烫得都能煮鸡蛋……高靖这是发烧了?
陈思芮轻叹了一声。
进门前还在吐槽高靖警觉性怎么这么差,有人登堂入室,还能安然卧榻,是太自信还是太自傲。
结果都想错了。
这厮只是单纯……生病了。
温度这么低,能不感冒么?
陈思芮将室内的空调调高至26度,转身去淋浴间端上半盆热水回到高靖的床边。
毛巾浸润在热水中,拧干后擦了擦高靖额上渗出的汗珠。
来回三四遍换洗,将热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
第三次进这幢别墅,每次都很匆忙。
陈思芮也不清楚高靖的医药箱放在哪里。
时间太晚,她也没去打扰关勇。
轻轻带上门回到三楼,打开今天带来的拉杆箱。
行李箱里经常备着药,一般的感冒发烧、消炎止痛之类的药她都有。
回到一楼大厅,陈思芮开火煮上小半锅青菜粥,里面搁上一点盐,期间烧了一点开水。
待“汩汩”的沸水声安静下来,她拿出一个透明的玻璃杯,倒上一半开水和三分之一凉白开,将玻璃杯和药一起放在方形的瓷盘中。
随后,青菜粥改成小火慢慢熬煮,她端着瓷盘回到高靖的卧室。
高靖的状态依然很差,白色的毛巾歪垂在额头,脸侧枕头被浸湿出明显阴影。
陈思芮摇了摇头,大反派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候,要不要现在搞死他,皆大欢喜。
这个念头只是闪现一瞬便被抛出脑海,大反派只是生病了不是走了,他要是突然醒来搞死她那是分分钟的事。
……更何况她连鱼都不敢杀,吃鱼只买超市处理过的鱼。
将瓷盘搁在床头柜上,毛巾重新放进盥洗盆。
她坐在床头,拉过身旁干燥的枕头,手轻轻绕过男人的脖颈抬起他的头,将浸湿的枕头换下。
许是生病的关系,鼻尖萦绕的冷杉气息比往日来得清晰。
只是她准备抽出胳膊的时候,男人似乎有被打扰到,他皱着眉头微微侧身,换了一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
面朝她的方向。
却偏偏压在她的胳膊上。
“诶!”
轻呼一声。
陈思芮瞪着身边精致的面庞,因为生病的缘故,男人的呼吸有点重,细细喷在她脸上。
刚进门的鸡皮疙瘩早跑到九霄云外。
因着照顾病患陈思芮脸颊泛着红晕。
此刻反倒分不清到底谁发烧了。
另一只手将脸颊边的细发轻轻别至耳后,陈思芮偏头呼出一口气,准备一鼓作气抽出手。
房间安静极了。
她屏住呼吸,轻微抬起男人的头,一寸寸的挪动。
最后一掌宽的距离时,她胜券在握地微微翘起唇角。
只是不经意低头,却意外撞进一双带着迷蒙的双眸里。
暖黄灯光下的桃花眸子星光轻轻摇曳。
少了往日的冷冽疏离,多了一丝罕见的迷茫。
那双眸子扫过樱花般的唇瓣,小巧挺直的鼻,含着笑意的眼眸。
高靖眉头微蹙,低沉暗哑的声音随之响起。
“陈思芮。”
陈思芮眸光一亮,“还认得人,没烧糊涂。”
她轻抬下巴朝左偏了偏头,笑着补充:“既然醒了,那就先起来吃药,吃完药再睡。”
目光在房间掠过一眼,高靖微微撑起上半身,靠坐在床头,垂眸看着陈思芮,“你怎么在这里?”
陈思芮一喜,手臂总算得以解放。
她侧身坐好,揉了揉略带酸麻的手臂,片刻后,不由分说将玻璃杯和药一并塞入他手中。
“先吃药!”
生着病的高靖似乎格外好说话,从善如流接过。
可陈思芮像是想起什么,忽然伸手拦下,“晚饭吃过了么?这些药,饭后食用。”
“无妨。”
“等我五分钟。”
她话音落下,也不等高靖回话,快速跑出房间,“蹬蹬蹬”下楼。
厨房里传来轻微的“啊”声,紧接着是细细簌簌的捣鼓声。
大概三四分钟后,又是一阵“蹬蹬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