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府一时间成为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燕王府里，江容音气得险些晕倒，她将屋里的东西摔得稀碎。
明明再过几日，她的生母周氏就能悄无声息的离开，大夫都查不出原因。
节骨眼上被人传开此事，待生母过世，只怕会被说成畏罪自尽，坐实了罪名。
江容音发泄了一通，稳了稳心绪，问道:“燕王呢？”
婢女胆战心惊的上前回复道:“王爷昨晚未归。”
江容音闭了闭眼，吩咐道:“准备一下，回安国公府。”
婢女小声提醒道:“王妃，听说安国公府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有的骂骂咧咧，有的甚至朝院子里丢臭鸡蛋。”
若此时回安国公府，只怕会被人打一顿。
江容音沉住气，问道:“宣王府那边有影响吗？”
婢女没敢接话，宣王府的江侧妃是受害人之女，也是京城人人同情的对象，满大街都是要替她声张正义之人。
“王妃，您消消气。”
江容音气得笔直倒地，屋子里一阵混乱。
皇后召见和郁承安回京的消息一起传来。
江晚晚换了身衣裳，随宣旨的太监一同进宫。
永和宫内，皇后坐在主位，悠闲地品着茶。
见江晚晚进来，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淡笑道:“你来了？”
自上次避子丸的事情过后，江晚晚看见皇后，便觉得有些拘谨。
似察觉到她的情绪，皇后温声道:“只是召你过来闲聊，无需紧张。”
她不说还好，一说到这里，江晚晚就感觉有些手足无措。
宫里有妃子，哪怕皇后偏心李璟，召见宣王妃也好啊，偏偏盯着她不放。
真糟心。
宫女端来茶点，精致的果盘。
江晚晚没什么胃口，悄悄打了个哈欠。
皇后睨她一眼，面无表情道:“怎么？看到本宫就犯困？”
江晚晚颔首:“皇后娘娘说笑，今日天气转凉，难免神思倦怠。”
她的话音刚落，宫女贴心的换了茶水。
皇后喝了口茶，目光落在院子里的宫人身上。
宫女立即上前解释，“皇后娘娘，院子里的桃树根遭蚁虫啃食，内务府派人来除虫。”
宫里的人都知道皇后宝贝永和宫里的桃树，匠人们平日里都小心养护，跟对待祖宗似的，就差供起来了。
江晚晚顺着皇后的视线望过去，敏感的察觉到那棵树对皇后来说意义非凡。
皇后垂下眼眸，似喃喃自语，“根都坏了，费尽心思去维护的意义不大。”
宫女面露难色，求助的朝江晚晚递了个眼色。
江晚晚轻声问道:“皇后娘娘喜欢桃花？”
皇后自嘲道:“不喜欢，只是院子里的那棵桃树是皇上亲自所植。”
一句话将天给聊死了，江晚晚不敢多问。
皇后讪讪开口，“本宫与皇上自幼相识，及笄后嫁他为妻，到如今已有二十余载。”
“说是妻子，倒不如臣子的称呼来得贴切。这些年以来，本宫是他制衡许氏的挡箭牌，是他堵住悠悠众口的借口，是他偷偷维护心上人的幌子。”
皇后的语气平淡，江晚晚却听得心惊胆战。
这是一国之后能说的话吗？
皇后敢说，她还不敢听呢。
江晚晚立即开口笑道:“皇后娘娘，茶水凉了。”
皇后遣散宫女，屋子里只剩下她和江晚晚两个人。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江晚晚面如死灰，她似乎明白了上一世皇后为何会选择自戕。
哀莫大于心死。
只是她无法理解，皇后手握重权，无论哪位皇子登基，她都是唯一的嫡母皇太后。
何必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心甘情愿赔上性命。
皇后:“璟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从小心地善良，性格沉稳内敛，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只是与郁家儿郎能说上几句话。”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
“本宫记得郁家儿郎生辰，邀请璟儿去郁府做客。从郁府回来，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活泼了许多。”
“自那日以后，璟儿开始暗中扩充自己的人手，频繁的往郁府跑，不止一次提出让皇上给他封府别住。”
“起初，我只当他与郁家儿郎交好，形影不离，后来又以为他看上了郁家姑娘，直到他在聂府救了你，兴冲冲跑来宫里求皇上取消和孟家的婚约，说要娶你当正妃。”
听到这里，江晚晚放在腿上的手微微颤抖。
她知自己是李璟的白月光，却不知他当时不惜得罪孟府，也要去替自己求正妃的名分。
心里某处在触动。
李璟竟喜欢了她那么久。
郁承安的生日宴？
江晚晚隐约记得有次去郁府赴宴，想在池塘里摘朵荷花带给生病在家的怜冬，惊扰了在小船上躲清静的小哥哥。
小哥哥戴着面具，帮她摘了几朵荷花，为了表示感谢，她陪他坐了一会儿。
“小哥哥，前院在比赛投壶，可热闹了，你怎么跑到这里。”
“聒噪。”
“那我陪小哥哥静静。”
“随便。”
“小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不关你的事。”
“说说嘛，我娘说心事不能憋在心里。”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娘不是你亲娘，你会怎么样？”
“嗯，只要娘对我好，她就是我的亲娘。”
“但是没有血缘关系啊。”
“大哥哥，血缘关系很重要吗？京城里多少贵族家里，为了一个爵位之争，兄弟相残。边境的士兵与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却用生命守护我们的安全。”
“若是你知道亲娘是谁，却不能相认呢？”
“那就不认呗，这世上没有哪个母亲会抛下自己的亲生孩子，她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少年沉默了许久，忽然朗声笑道:“你说得对，是我庸人自扰了。”
“大哥哥，我娘来寻我了。我叫江晚晚，以后有不开心的事情，可以来安国公府找我。”
回过神来，江晚晚面色惨白。
若当初郁府后院的那位少年就是李璟的话，他的娘亲不是丽嫔，那是……
江晚晚猛然想起裴少卿的话，他说生过孩子的女子和未曾生育的女子走路姿势不一样。
他还特别提了一嘴皇后嫡出的五皇子和李璟同年同月同日生，而且昭华公主不是在宫里出生的。
江晚晚感觉眼前发黑，模糊中，皇后的脸似乎与李璟的脸重叠。
她思绪涣散，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