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衍已经停药了很久,现在思维重新开始活跃,这会儿跟安禾聊到这些话题,也开始有了些好奇心。
“安禾,你为什么会喜欢于淮序?”
听到林清衍这么问,安禾陷入了回忆。
至于安禾为什么会喜欢上于淮序这个开朗又带点傲娇的大男孩,一切都要从刚上高中时说起。
先介绍一下这个小姑娘吧。
安禾。
她一生就是一场对“完美“的永无止境的追求。
身材,成绩,长相,性格,人际关系。
与季林的家庭一样,他们都是从出生起就被寄予了厚望,要永远向着继承人的方向努力,肩负着家族未来的责任的孩子。
然而,安禾的父母,或许在这种期望中掺杂了更多的扭曲与病态。
因为她是女生,所以她就要比男生更加用功,这是她那重男轻女却又不愿承认的父母告诉她的。
在他们的眼中,性别成了安禾必须超越的障碍,成了她必须用双倍努力去弥补的不足。
尤其是,她没有兄弟姐妹。
独生子女,不能生病,不能玩物丧志,不能没有出息。
没有人陪她成长,没有人与她分担。
所以她永远都在为了“完美”而努力。
保持成绩的同时,又要维持与周围所有人的社交,要参加所有对自己有益的活动,要把所有自己能做的事都做到最好。
每一项都是她通往完美的阶梯。
长大以后,她又开始为了维持社交形象而控制体重,健康饮食,锻炼身体。
安禾的生活就像是一场没有终点的马拉松,她永远都在为了那个遥不可及的“完美”而努力奔跑。
久而久之,安禾患上了强迫症。
她接受不了任何不完美的事物。
连她自己都开始强迫自己,要把所有事都做到满意。
如果做不到完美,就会推翻一切,重做。
她愈发过分,不仅对自己严格,甚至将这种严格带给了身边的人。
进入高中后,因为慕强而接近她的人,最后无一不是因为她的严格而离开的。
和于淮序的相识也是在这时候,刚加入学生会的安禾,因为过劳,一时疏忽,生理期提前却又忘记带卫生巾的她,血沾到了校服裙子。
安禾早就因为过分的追求完美将身边的人都得罪了个遍,她被曾受她影响的同学嘲笑,只能躲在楼梯间的角落偷偷的抹眼泪。
她想,这是她应得的报应,因为她没做好,因为她不完美。
她想,为什么是自己呢?
于淮序出现的时候,安禾是有些尴尬的,她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直到下一秒,一个外套盖在她的肩上,同时自己的怀里多出来一包纸巾。
“遮一下吧,擦擦眼泪,马上要开会了。”
安禾拿起纸巾,轻声道谢:“谢谢。”
“不至于。”
于淮序头也不回,潇洒地离开。
这是他们的初遇。
这当然还不足以让一个追求完美的姑娘就此心动。
只不过自那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也还算不错,经常一起学习,共事。
安禾一如既往地追求完美,而于淮序,也依旧是那副像风一样的行事作风。
自由,散漫,让人感到凉爽。
直到有一天,安禾忙于处理堆积成山的事务,而于淮序突然冲进办公室。
他淋了雨,半眯着眼,像个没拔毛的落汤鸡,头发一缕一缕地往下滴着水,衣服上也湿了一半。
尽管如此,却还在跟林清衍嬉笑,嘲笑对方的狼狈,明明他自己更滑稽。
可偏偏又给她带了一份干净的,还冒着热气的晚饭。
“一直忙,还没吃饭呢吧?你歇会儿让我俩来吧。”
林清衍当时是什么样,是不是像于淮序似的,或者比于淮序更狼狈,又或者一如往常的维持着形象。
其实安禾并没注意。
她只记得,于淮序像一束强光,照在安禾身上,光线透过她的身体,照进心里,然后又穿透心脏,洒在她身后的地上。
仿佛将影子都烧了个洞。
安禾还是沦陷了。
她想。
原来人可以不那么完美。
回忆结束,安禾的思绪回笼。
她看着面前的林清衍,还在耐心等着自己的回答。
林清衍似乎永远都是这样的,不急不躁,再怎么样也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包括那天下雨,于淮序在嘲笑他,他也只是拿毛巾安静地擦着头发,一切都规规矩矩,没有任何特别。
“因为......”
怪不得,自己会更加注意于淮序。
安禾这样想着。
她说:
“循规蹈矩的人,总是会被自由的事物吸引。”
其实林清衍也一样。
......
疫情缓解下来后,原本一周一次的核酸改为两周一次,街道上的气氛也逐渐恢复了从前的热闹。
言酌和许双宁路过那条满是玄学气息的小巷,以往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只平平静静地走过。
今天却被一个算卦的叫住了。
“两位姑娘,要不要来一卦?”
言酌颇有兴趣,只当是这位先生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想尽快揽些生意,便想着让他帮自己算一算。
对方问了言酌的生辰八字,有模有样地拿出各种道具,依次让言酌抽签。
许双宁看着那副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用胶带反复缠绕,边缘都有些发黑的挂签,皱起了眉。
她怕上面有什么细菌,但言酌乐在其中,倒也没阻止。
算卦的先生嘴里低声吟诵着听不懂的话,最后又慢下语气,说道:“你明年,有一劫。”
许双宁和言酌面上皆是一愣,显然被这句话吓到了。
“我给你个东西,可解这个劫。”
“多少钱?”许双宁没跟他客套,直接问道。
那人手指一伸,比出一个“5”。
“......不用了,我还是听天由命吧。”言酌拉住许双宁想要付款的手,起身准备离开。
“这位姑娘呢?你不算算?”
老先生叫住了许双宁,一双眼睛仿佛早已将这个人看透,但还是遵循她的想法。
许双宁笑着摇了摇头,她看了看一旁支在树边的拐杖,上面也被胶布缠了很多圈,破破烂烂的,看起来根本不足以支撑一个人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