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拿这药方去胁迫她?”
可那件事已经过了很多年,如今再提及林尔思,她还会……被牵动情绪吗?
阎无极写完药方,细细吹干墨迹,“殿下以为长公主真的放下了吗?”她费尽心思掌控太学,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萧芜华愣住,近几年来很少听到姑母和林尔思有什么交集,林尔思嫁人后,一直在太学府做琴师……
等一下,姑母貌似已经成了太学的祭酒。
虽说太学隶属于太常之下,可沈大人平日忙碌,故而这太学府说了算可就是身为长公主的祭酒了。
敢情这人一直憋着坏,估计是等了好几年,也不见易家赶林尔思走,所以现在气急败坏。
“看来是没有。”萧芜华都不好意思骂别人,毕竟自己也念着一个已死之人数年。
“所以,这张药方便是对付她的利器。”
阎无极冷笑着起身,将药方折好。
看她作势要去自己房中,萧芜华连忙阻止,“姑母还没起身,你不能去。”
阎无极不可置信,“已经日上三竿了,她以为自己是来游玩的吗?”
吃了睡,睡了吃,时不时再给她们找些麻烦,日子让她过得真是舒心啊。
“再等等吧,我们先用午膳,圆珠做了东坡肉和松鼠鳜鱼。”萧芜华抿嘴笑。
阎无极轻叹,“那就先用膳。”
东坡肉色泽诱人,香而不腻,配上江南来的香米,可谓是一绝。
而松鼠鳜鱼生动有趣,糖醋汁酸甜可口,鱼肉鲜嫩多汁,入口即化。
阎无极小心翼翼地剔去鱼刺,放到她的碟中,“殿下,小心鱼刺。”
她将鱼肉抿入口,嫩滑多汁,眼前人挑的心细,哪还有什么鱼刺。
“哟,还殿下小心鱼刺。”
一道刺耳且怪腔的婉转嗓音响起,好在两人的午膳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于是没再犹豫,放下碗筷便准备离开。
萧挽婧顿足,挡在房门口,眼神不善,“怎么不继续用膳了?”难道想让她吃残羹冷炙不成?
本来多双筷子的事儿。
“长公主殿下千金之躯,下官何德何能与您一同用膳。”阎无极敷衍地行了一个拱手礼。
看她们明显蹂躏过的双唇,萧挽婧冷笑一声。怪不得要催着她回汴京,原来二人早已情投意洽,暗通款曲。
萧芜华扬起唇角,“姑姑若是嫌弃我们用过的饭菜,可以再命谭掌柜的做一份。”
她走到桌前,“不用了,粒粒皆辛苦,怎能随意浪费吃食呢,让谭悦给本宫添副碗筷就成。”
阎无极挑眉,倒有些诧异,她探出房门,朝楼下轻喊一声,“谭悦,为长公主殿下添碗饭。”
却见穆延在外面挤眉弄眼,她垂眸,转身道:“那殿下慢用,下官先行告退。”
说罢她便退出去,顺手掩上了房门。
萧芜华挠了挠脸颊,刚准备抬脚离开,却被一道声音阻止。
“慢着。”
萧挽婧晃着团扇,坐在桌前托腮看着她,语气意味不明,“怪不得这次见你,满面春风,原来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枉她千里迢迢从汴京赶来,没成想一点好戏也没瞧上。
反倒被喂了一嘴甜汤,瞧她们这副蜜里调油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萧芜华转身,深吸口气,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尽可能平静,“姑姑早就知道,却不肯告知我,任由侄儿在深渊中苦苦挣扎,不知姑姑看着我那般,可开心?”
想必心里开心极了,毕竟有人陪着她一同爱而不得。
只不过当年她还年幼,就如阎无忧所说,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在意过她的感受。
谁知多年过去,就连镇国侯一家都暂时放下了,而自己还一直在为已死之人伤怀,他们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对她是有感情的。
情深义重。
萧挽婧嗤笑,“爱,本就是奢侈之物,若是谁都能得到,它便没有那么刻骨铭心,也不会叫人甘愿飞蛾扑火啦。”
看她一副癫狂的样子,萧芜华无声叹息,果然,自己不该试图与这人讲道理。
可论揭人伤疤,她萧芜华也不差。
“皇姑一直都是这么自私吗?怪不得那人忍受不了你,宁愿嫁给男人也不愿做你的身边人。”
似乎是没料到她竟敢口出狂言,萧挽婧一时愣住,半晌后才猛拍桌子,怒喝一声:“萧芜华你好大的胆子!”
这可不是在伤口上撒盐,而是泼热油!
房门也猛然被推开,阎无极面带微笑地踏进来,手中还端着一碗白饭和银筷,“殿下消消气。”
后面还有更气人的呢。
萧挽婧微眯双眸,险些咬碎银牙,“好啊,你们两个合起伙来欺负人?”
“殿下可千万别这么说,您虽身为长辈,为老不尊,自私自利,无情无义,但我们身为晚辈,也不能目无尊长,以下犯上,出言不逊不是?”
萧挽婧怒极反笑,她以团扇掩住脸,只露出双眼,“好你个阎无极,竟然敢骂我?”
为老不尊?还自私自利?还无情无义?
这确实是,她承认骂的很对。
萧芜华眉宇间流露出恰到好处的诧异,“姑母,谁骂你了?”她怎么没听见呢?
还真是恩爱两不疑,萧挽婧顿时变了脸色,她双眸锐利冰冷,语气聚满不悦,“萧芜华,有些事情一旦被太后得知,你的下场未必比我好到哪去。”
太后当年为什么会同意林尔思的赐婚请求,她想萧芜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岁暮天寒,她跪在慈宁宫殿前,整整三日,都没能求得太后一丝动容。
那道赐婚旨意,终究还是昭告天下。
萧挽婧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她只是想和心爱之人厮守终生罢了,可心爱之人却毫不犹豫地离自己而去。
她甚至不知道该恨谁,要恨母亲吗,可母亲是为了皇室脸面,要恨林尔思吗……自己又舍不得。
那该恨易中尘吗,但就算没有他,也会有无数个易中尘会把林尔思从自己身边抢走。
没人知道这几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所以她怨恨到扭曲,见不得人相爱,见不得有情人终成眷属!
萧挽婧堂堂长公主都得不到的东西,他们凭什么得到。
阎无极眼尾上挑,闷笑一声:“是吗?就怕那时太后说的不算啊。”
萧挽婧垂眸,好似在认真思索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