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行阵中。
龙煜城遵照着穆初阳的指引,一板一眼地踏着看似杂乱实则暗藏玄机的步伐。
没过多久,他的身影竟在穆初阳与宁肇秋的注视下逐渐变得朦胧,仿佛被周遭的空气悄然吞噬,最终完全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之中。
见龙煜城成功进入阵中,穆初阳这才解除了灵观之法。
他转头望向宁肇秋,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润的笑意:
“肇秋可记住了方才的路线?若有所遗忘,不妨随我同行。”
宁肇秋却没有答腔,反而抛出了一个与先前话题全然不同的问题:
“你为何屡次出言提醒他?”
穆初阳闻言,目中笑意更甚,调侃道:
“肇秋对龙兄竟是如此上心?”
宁肇秋的面色顿时沉了下来,语气也冷了几分:
“在意他的可不是我。”
穆初阳仔细打量了几眼宁肇秋的脸色,面上的笑意愈发灿烂,忍不住打趣:
“我与长孙兄亦是相交多年的挚友,情谊深厚,怎从未见肇秋对长孙兄有过半分醋意?”
宁肇秋对穆初阳的转移话题显然颇为不满,当即反唇相讥:
“长孙宁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穆初阳故作不解,眨了眨眼,笑道:
“肇秋这话里的弦外之音,莫非是觉得龙兄才是我心仪的类型?”
宁肇秋沉默以对,只是面色更加铁青。
穆初阳掩饰不住的笑意在唇边漾开,但见宁肇秋眉头紧锁,似要发作,这才不再逗他,敛去了脸上的轻浮之色,对宁肇秋正色道:
“世人皆知晓《九要心印》中记载的破禁驱幻之术无禁不破,却鲜有人知其中对卜命问卦之道亦有涉及。肇秋,你知道我为何一直极力反对你来这处秘境。”
宁肇秋发出一声嗤笑,目中神色晦暗难辨:
“我再清楚不过。但若行事处处都要受你师尊掣肘,那我们干脆什么都不要做了,直接带我回师门请罪,乞求你那师尊收回成命,让你回乾坤道宗。若你心中尚有一丝旧情,那就再求他手下留情,饶我一条小命便是。”
穆初阳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与无奈:
“肇秋,你知道我师尊对魔道修士深恶痛绝,他绝不会轻易放过你。我亦不会让你因我而命丧黄泉。”
宁肇秋的目光如炬,定定地凝视着穆初阳的双眸,话语坚定而决绝:
“那你也该明白,紫楹仙姝是让你从乾坤金册上除名的唯一希望。你不愿我被你师尊找到,我又怎会让你余生时时刻刻都要躲避昔日同门的追杀,终日提心吊胆,如履薄冰?”
穆初阳轻轻叹了口气,似乎不愿再纠缠于这个话题,于是话锋一转,轻声道:
“我在破霜战舟上曾卜过一卦。无论是长孙兄、孟道友,还是你我二人,结果皆与之前一样。这舟上所有人都命数已定,却唯有两人例外。”
说到这里,穆初阳的目光转向先前龙煜城消失之处,缓缓说道:
“那便是霍御与龙煜城。不管我如何算,此二人竟全然不在我的卦象之中。无论是在出发前,还是在战舟之上,我都未能算到他们二人的命数,仿佛他们本不该出现在这秘境之中。若要改变我们既定的命运,他们无疑是唯一的变数。”
说到这里,穆初阳又一次转向宁肇秋,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所以肇秋你接下来也别再针对龙兄了。”
宁肇秋只是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穆初阳叹了口气,眼中却流露出一丝笑意,温柔地伸手掰过宁肇秋的脸。
……
另一边的龙煜城早已在一棵不知名的古木下等了许久,一看到穆初阳与宁肇秋的身影出现,便立即上前关心地问道:
“穆兄,怎么花费了这么久?可是遇到什么麻烦?”
穆初阳轻轻拍打去衣袍上的尘土,面上浮现出一丝歉疚之色:
“说来真是惭愧,适才我一时不慎,竟无意间触发了一处小禁制。幸得肇秋相助,但还是费了好一番周章才将其解开。没想到会耽搁这么久,让龙兄久等了。”
宁肇秋依旧沉默地站在穆初阳身旁,脸色已经恢复了常态,先前的阴沉早已烟消云散,但不知为何,他的脸颊之上似乎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这微妙的变化龙煜城全然未曾察觉,只是对着穆初阳爽朗一笑:
“无妨无妨,只要平安无事便好。算算时间,如今差不多已经过去了一炷香的功夫。好在前方便是长孙兄所说的药圃,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去取你们所需的草药,然后尽快离开这木行阵。”
穆初阳微微点头,语气温和:
“龙兄所言极是。”
或许是因为那传说中的紫楹仙姝已然近在咫尺,就连宁肇秋此刻也难得收敛了脾性,没再阴阳怪气些什么。
穆初阳再次施展出灵观之法,朝着那药圃所在之处细细凝视了两息时间,而后才缓缓开口道:
“此药圃中心之处,设有极为厉害的禁制,绝非我等三人合力所能破解。不过若只是摘取药圃外围的些许灵草,我倒是能施展些微末手段,暂且瞒过这禁制片刻。”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药圃中最靠近他们所在之处的一株紫色灵草上,在一片枯黄萎靡、毫无生机的枯草之中,唯有这一株仍旧花开绚烂,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紫色的花朵仿佛吸取了整个药圃中剩下的所有生机,花瓣层层叠叠,仿若最精致的绸缎裁剪而成,与周围死气沉沉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穆初阳身旁的宁肇秋点了点头,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这草是我要,便由我来取,你说该如何行事,我照做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