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吸引来了注意力。
在说出消息之前,他却是忽然轻咳一声,随即将视线转移到了青年身上。
私下调查,是个可轻可重的事情。
其实这个调查,一开始是在还没前往杭城之时,被张海楼告知的奇怪要求。
看在同门的面上,他还是有认真对待,派了人去追踪线索的。
不过给出的信息太少,又远在大洋彼岸,也是费了一番周折,到现在只拿到一个初步的结果。
但张海客人又不傻,当然不会这样直白说出来。
为了以防万一,他率先复述了一遍之前两人的对话,作为提醒。
“您应该还记得,之前答应过我,只要完成那个条件,就可以按自己的想法做事?有需要也会配合?”
说着,担心话语不足够,他贴心地抬了抬下颌。
指尖有意无意地虚点了点自己颈部纹身所在处,给出了非常明确的暗示。
这个动作指向性太强,张从宣眨了下眼,瞬间从记忆里检索出对应场景。
梧桐树,三更雨……是看对方纹身的那天!
不错,当时海客也是对系统颇有质疑不信,他虽然明白对方是误会了,但看在对方的情真意切以及……熟悉感上,到底不忍心拂了这份好意。
想到这里,青年颔首给出了肯定:“我记得,是有这回事。”
张海客这才微微一笑,说起九真一假的前因后果。
按照他的说法,是在得到允许之后,顺着店铺资金来源,查到了一家海外基金会。
随后,派出人手对该基金会进行了调查,随后就发现了可疑的端倪。
“……基金会的创始时间非常早,致力于投资神秘东方的探险与寻宝事业,中间有经过多次更名。创始人是个姓张的华人,用的英文名,真名未知。”
张……
如果平时听到这个姓氏,张从宣很自然会想到,是不是某个张家人的资产。
但,同一层的病房里,不是正躺着上一位惨遭“张姓”诈骗的受害者陈柏吗。
而张海楼向来是言谈无忌的,此时皱眉间,第一个说出了心中疑虑:“那个张世搞的鬼?”
努力回忆了半晌,张起灵最终还是摇头:“很陌生。”
他所说陌生,是指还在族中挂号的势力与人员没有这号成员。
至于说,有没有可能是流落在外的张家人?这就很难说了。
张家之前动乱多年,叛徒和离族出走的人数众多,再加上数年前战时动乱不已,离散是常事,忽然失去消息踪迹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张海客同样不敢肯定,只是口吻凝重地补充了一句。
“我所知,外家零散分支虽多,没有一个能对上的。”
三人发言完毕,陆续沉默下来,于是张从宣后知后觉抬头,环顾一圈,才发现好像只有自己还没表达看法。
惭愧的是,他刚刚走神了一下来着。
倒没想阴谋诡计,只是觉得,果然凡事经不起念叨。
说曹操到曹操到。
他的记忆线或者说身世线,终于来了!
就说别把注意力全放在系统身上,看,其他方向稍一发力,这不是可疑人物就出现了吗?
“唔……”迟疑一瞬,他合群地作出严肃神情,“我明白了。”
经历了几番失败的劝说,张海客早已麻木,并学会了放低期待,闻声就想叹一口气。
是的,他也知道,他也明白。
老师根本不会动摇。
但如此根深蒂固的信任,若不是被强制灌输的概念,又是怎么会平白得来?
饶是如此,看着青年明亮笃定的眼眸,还是配合地扬起了微笑。
“您不妨说来听听?”他语带鼓励。
张从宣已经组织好了语言,点点头,开门见山:“总的来说,根据判断,那个张世是个可疑人物!”
“店铺资金来源的基金会,疑似与此人有关。所以,店铺很有可能是在别人不怀好意的资助下,到了我手里?”
“结合之前在老宅里遇到的汪家人,以及那个能控制意识的玉印来看,这一切都可以结合起来联想。从一开始,就是有人故意设计推动,想要利用我做什么事情?或者达到什么目的?”
“我失去记忆的事情,也很可能是幕后主使有意为之?”
一长串说下来,青年越说越笃定。
张海客却是听得神情恍惚,跟张海楼和族长各自对视一眼,仍旧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到底忍不住迟疑开口,一字一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您的意思是……”
“目前算是打乱了幕后之人的计划吧,下一步,我更不能浪费这得来不易的时机。”张从宣主动接过话题,继续说了下去。
“目前,可以从几个方面入手。”
“其一,对基金会的调查要继续深入,尽量拿到那个张姓华人的真名、照片、活动痕迹一类的,方便下一步追索;其二,最好能找到其他的汪家基地,一层层逼迫下去,总能找到知情的核心人物;其三……”
将玉印在手中抛了几抛,青年眸中忽而漾起一抹笑意。
“——其三,找到这枚西王母玉印的源头。我记得,汪家人曾经交代,玉印来自海西州,那应该是属于青海地界吧?”
听到这里,迎上那双朝自己投来、仿佛征询肯定的黑眸,张海客默默掐了手心一把。
嘶,还挺疼!
所以……老师是认真的?
这次就真的被成功说服,终于相信幕后之人的不怀好意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他难免觉得如坠梦中,张了张嘴,居然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能用力点了下头:“对!!!”
张海楼就放得开多了,长长舒一口气,上前几步,十分热烈地给了自家老板一个拥抱。
“我真害怕,您不止不信我们,连摆到眼前的事实都不愿看了。”
哀怨地小声嘀咕一句,他笑吟吟起身,语调也被情绪带得激昂飞扬起来:“老板,您说,想从哪里查起呢?”
如此夸张的表达,让张从宣都有些哭笑不得了。
“没有说不信你们,只是,我觉得你们对它大概有些高看了……说策划这一切的是汪家人,我都觉得靠谱些。”
他肯松口,愿意开始对店铺后的推手进行调查,张海客已经觉得是天大的进步了。
有进步就是好事,也不能要求人马上彻底摆脱迷魂汤的影响不是。
抱着这样的想法,张海客嘴上也是非常宽容:“您说的是,说不定查到最后,完全与它无关呢?也正好还它清白不是。”
张从宣:“……先查查看吧。”
他都懒得再为系统的无辜辩白了。
偏见,就是人心里的一座大山!
望着他无奈含笑的眼眸,张起灵没有说话,面容却是肉眼可见地缓和了几分。
他的表态则还要直接些。
“我在外活动已经多日,汪家人不会放过机会的。”
这赫然是要以身为饵,引出汪家人的意思了。
顿时引来了一片不赞同的目光。
只匆匆一瞥他认真的脸,张从宣已经觉得良心难安了:“这是以身犯险!”
他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不过轻声叹口气。
“……人力有尽,族长帮我的已经够多了,该更珍重自己才是。”
张起灵微怔。
没给他再开口的时间,青年果断跳过了这个令人不愉快的话题。
“我刚刚的话还没说完呢。”
“还有其四,我之前去京城的时候,结识了一个叫做黑瞎子的人物,不止认识我,对张家也有不少了解。”
听到这个名字,小张哥不易察觉地蹙了下眉。
“据他所说,是我过去的朋友,我想,他可能也知道从前的一些事情。”张从宣解释道。
更恰巧的是,黑瞎子之前接了呉邪和解雨辰的单,任务地点也在青海。
想到这里,青年却是灵光一现,随手摸出了手机。
对了,他们出发也有段时间了,应该早到了青海那边,说不定都该回程了。
不如打个电话问一下,说不定,还能请对方帮忙打听下西王母的事情呢。
想到就做,张从宣当即拨出了那个早就存下的号码。
“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