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龙椿在韩子毅怀里睡得浑身发烫。
昨夜,韩子毅怕她冷,就把她让到床中间,又一直拿被子裹着她。
在韩子毅心里,人在遭遇了巨大的悲伤之后,是会打心底觉得寒冷的。
他不想她冷,却又对悲伤无计可施,只好用上这样的笨办法。
天色蒙蒙亮时,雪光顺着窗户透进来。
房间里透着热气烘烘的暖,窗户上零星有一点雾气。
雾气之外,则是静静飘落的鹅毛大雪。
如诗一样的早晨。
韩子毅先龙椿一步醒来,他轻手轻脚找来衣服穿好,又光着脚在屋里走动。
他先是将龙椿身边的凉茶杯换下,又重新泡了滚烫的,有香气的新茶放回床头。
随后,他又走去洗漱间里刮了胡子洗了脸,之后才在门廊里穿鞋。
韩子毅做这些时,尽量把声音压到了最低。
可等他穿好鞋站起来时,却猛然惊觉到,龙椿已经听不见了。
他错愕的张了张嘴,像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似得走到了龙椿身边。
她聋了,听不见了。
那他还能任由她往西安去吗?
倘或有危险,现在的她,还有能力自保吗?
......
龙椿醒来的时候,韩子毅已经提着早餐回来了。
早餐就只是寻常的早餐,但今天吃早餐的方式,却格外不同。
龙椿盘着腿坐在床上,身上穿着韩子毅昨晚脱下的衬衣。
她的头发乱乱的,面色透着肿胀的红。
这红一方面是因为热的,一方面则是因为灼伤。
韩子毅买了一大只保温桶,里面装满了豆浆,他又将切好的油条夹进去泡。
等油条泡的半脆不软后,便捞出喂进龙椿嘴里。
两人一个喂一个吃,都不讲话。
韩子毅不讲话是因为他心事重重。
他想劝龙椿别去西安冒险,但又实在找不到借口,故而无话可说。
龙椿不说话,则全然是因为没睡醒。
她眯着眼睛吃了三大根油条后,伸手把保温桶一推。
“饱了,你吃”
韩子毅点点头,低头把飘满油花的豆浆喝完,又把剩下的一根油条吃了。
龙椿趁着韩子毅吃东西的空档,起身下了床去洗漱。
她走进洗漱间,打眼便见浴缸旁放着一只大皮箱。
龙椿愣了一下,却也不惊讶,只是一边扭开水龙头一边问道。
“怎么把皮箱放厕所里?”
韩子毅面不改色的塞完最后一口油条,立马起身去了卫生间。
他越过镜柜前的龙椿,伸手提起了皮箱,又道:“这次订的房间小,怕搁在屋里挡路”
龙椿没怎么听清韩子毅的话。
她拿起已经敷好牙粉的牙刷咬进嘴里,又闲聊似得问。
“箱子里是什么啊?”
韩子毅将箱子提回房间,没有答话,他实在不肯撒谎的。
可龙椿却以为他已经答了,只是自己没有听见。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着要不要再问一次。
但要是问了,似乎又会有些聋人的狼狈。
整天追着别人你刚说了什么,其实是件很伤自尊的事。
最终,龙椿没有再问。
......
龙椿洗漱完后,抬眼便见韩子毅从皮箱里掏出了好多衣服,一一铺在床上。
这些衣裳都是男装式样,只是比韩子毅穿的小两号。
可细看材质和颜色,却又比一般男装来的活泼细致,别有一种精巧。
其间有水貂绒做内衬的浅棕色皮衣外套。
也有手工织就的牛津棉衬衫长裤。
颜色上衬衣奶色居多,长裤则是黑色居多。
瞧着都很耐磨抗穿。
或许是为了龙椿考虑,韩子毅还托裁缝缝了几件纯棉的小背心,都是纯白的。
上次龙椿住院时,韩子毅曾给她买过一些外国款式的女士内衣。
但后来打电话,龙椿直言不好穿,那胸罩里的钢圈一直禁锢着她的胸部,很难受。
韩子毅得了经验,这次再买,就很有心得了。
小背心选了最软的布料,平滑的小豆子盘扣也设计在心口处,不必再背过手去勾挂。
龙椿看着这些衣裳,心里不无感动。
从前给她张罗着添衣裳的人,都已经去了。
万幸她命好,还有一个韩子毅。
龙椿坐去床边,将这些衣服拿到手里摸了摸。
“原来你箱子里是装的是衣服”
韩子毅笑,他扯过昨晚的单人沙发,坐定在龙椿面前。
“一直没想好该送你什么新年礼物,想来想去,还是送平常的东西最好,你不知道从旗袍铺子定这些衣裳有多难,我差点跟裁缝把嘴皮磨破了,人家才肯做”
龙椿笑笑,许是被韩子毅感染,她几乎又想哭了。
“怎么不去男装店里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