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事小心翼翼的陪同下回到写字间的李芳没有露出太多的异常,除了眼睛稍微红得比较明显外,在用冷水敷过的眼圈没有太多明显的哭泣过的痕迹。
写字间的同事看见李芳和那个叫小春的女孩子进来,虽然有点奇怪,也用探究的眼神往李芳这边望了望,但外企严格的管理制度和高效率、快节奏的工作方式让她们没有空暇用太多的注意力和时间关心这边的状况,所以李芳回到自己小小的办公间里一直没有出现什么太让她尴尬的状况。
回到自己办公间以后,小春也只是帮自己倒了一杯热腾腾的热茶以后,就悄悄地坐到了斜对自己的办公间里,安静地处理她自己手上的工作,并不过多地往这边张望。同为女孩子的小春虽然不知道到底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一贯柔柔却非常独立坚强的李芳这么激动,但她知道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让李芳安静地呆一会儿。
李芳失神地坐了一会儿,她心里传出来的又是那种已经淡忘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如刀割般的痛疼感,来的是那么的强烈,是那么的真实,甚至比当初在古川地时候来的还激烈。好几次她都痛苦地感觉胃都抽紧成紧紧地一团,苦涩地胃汁在这种强力作用下,也沸腾着涌上了嗓子口,强烈的刺激味令她不断地有呕吐的冲动,但刚刚在洗手间她已经吐的够多的了,现在只能够干呕。
李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真的和简阳见面时自己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完全是一种不受自我控制的强烈反应!她原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自己已经慢慢的又回归到正常地生活与工作地轨道上来了,那些不过是自己过去的生活留给青涩的回忆。
而事实上地表明她也确实似乎又和以前一样了。在经历了刚刚到昆明时的那一段低迷,现在的她又开始笑了,开始和自己周围的人交往,甚至前段时间,她还经常在周末又在网上到处闲逛,有时候也上网上到天亮,然后在妈妈的埋怨下,紧紧地蒙上自己的被子,痛痛快快地在周末睡它个天昏地暗。
工作上她也越来越进入状态,对口的专业,在国家银行工作过的工作经验,这些无一不是她在 RE 获得出色发挥令别人“嫉妒”的优势。
连路莹莹对她也是越来越器重,入职不到两个月,她就连续跨越了三个部门,从最开始的审计到后面的业务部门再到总经办。职务也从普通职员晋级到部门协理,再到路莹莹唯一的助手,也就是总经理助理。这些无一不让李芳每天都处在学习和忙碌的充实中,也是让她远离过去的一切最好的办法。
她已经非常有效地治愈好自己内心那道创伤了,昨天晚上刚刚从北京学习回来的李芳还亲热地和妈妈说今年要在昆明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漂亮的房子,逗的妈妈连连笑着说她吹牛,她不依不饶地说让妈妈等着看……
她真的已经忘记过去了吗?
外面的阳光越发炽热了!快到头顶的太阳已经变成一团刺眼地银白色,再也不敢有人敢于去直视它了。
在会客室里的气氛有点奇怪,表明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得非常平静,从外面的人看来,这就是一次正常的谈话,双方都有着充分准备下进行的高效率的商谈,双方在短短的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已经在大量的资讯帮助下对商谈的内容有了充分的了解,甚至在一些关于双方可能合作的基层上也有了部分的涉及或沟通。
但作为商谈双方主要核心的两个人却时不时有些与商谈的内容和主题看起来有些异样的动作,比如简阳会偶尔下意识地望望会客室的那扇门,而每在这个时候,坐在对面的路莹莹明亮的眼睛里就会闪过复杂的神色,似乎是好奇,又似乎是不满,还仿佛怀疑,又有点疑惑等等种种那霎那而逝的神情,谁也没有办法分清到底是什么样,可能路莹莹自己也说不清楚。
简阳确实有点不在状态。他清楚地知道过去的那段时间那件事情的全部过程,虽然他没有去挖掘最后的真相,但在老练的刘建设的报告中,他对这件事情中的重要人物李芳还是很清楚的,何况这还是个曾经和自己面对面接触过,给自己留下了相当深刻印象的女孩子,简阳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淡忘了呢?
甚至她和柳副县长之间的关系,包括这个女孩子辞职的事情他也是清楚的,但碍于这件事情的敏感,他保持了沉默。这难道不是一种自私吗?这对一个被蒙骗的女孩子公平吗?对于在这件事情被牵涉其中同样受到深深伤害的李芳,做为一个党的代表,一个县委书记,时完全应该让她知道所有真相,并帮助她澄清所有事实,但他却没有去做,甚至还制止了整件事情的调查,这难道不是一种不负责任?
简阳没有办法不愧疚!
也许他有一万个解释的理由,可他面对不了当事人的眼睛,他说服不了自己的良心,甚至党性。
李芳那不受控制的眼泪,李芳那颤抖的身子,李芳那转身跌跌撞撞掩面而去……这些情形无一不在让简阳非常的愧疚和担忧,也深深的自责。
但怎么给这个女孩子……简阳内心非常的矛盾和沉重。
路莹莹看着面前的这个自己本应该早就见面的古川县委书记,心里也很复杂。她可以看出来对面简阳心中地那份愧疚。聪慧的她虽然年轻,但从小生活在金融世家的她拥有着与年纪不相符合地社会阅历和观察力,在事情发生的那一刻,虽然很突然也很意外,但这些没有让她失去了对事情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在短短的时间里她做出了最正确的安排,保证了这次商谈的顺利进行,同时也对自己助手作出了安全方面的保护。
她现在在想的是,这个自己那位巩叔叔应该非常器重的县委书记到底是个什么样地人?值得与他进行什么程度上的合作?这是作为 RE 家族在西南地区代言人她必须作出最有利也是最准确地判断,以保证家族利益地最大化。这是她的责任,她不能够再犯错了。
因为刚刚见到简阳,她就知道自己草率之下,可能产生了一些不应该出现的误会,从而又因为自己地草率和片面的主观性的认知下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也许自己已经错失了一个机会。对于讲究丛林法则的商场而言,无所谓忏悔或后悔,在这里错失机会就代表损失,损失就代表自己的实力受损,自己的实力受损,就意味着被衰弱。而衰弱最终地结果就是被淘汰。
所以她不能够再犯错了。她必须对这件事情要全面地了解,并认真地思考之后才能够做出进一步地决定。
因此,虽然这次双方的初次接触表面上非常融洽和顺利,但却在路莹莹一直保持的沉默下,事实上没有达成任何实质性上的进展。
赵县百般努力下最后也只好无奈地说等待下一次双方见面的时候再做协商。
简阳他们客气地谢绝了 RE 准备给他们安排的午宴,留下了联络的方式以后,他们转身离去了。
路莹莹率领一行 RE 参加会面的随行人员将简阳他们一直送到了电梯门口,然后才转身交待随行人员做下一步的调查工作,布置完了以后,她就和张浩德副总经理两人一起往办公室走去。
今天会谈过程中主要都是张浩德副总一直在和古川方面沟通,路莹莹并没有怎么说话,这位张副总年龄并不大,三十七八岁的年纪,虽然身材瘦小,带着一副近视眼镜,但全身很是整洁,头发也很清爽,说话声音不大,却吐字清晰,反应敏捷,思维很是缜密。会谈过程中,古川罗列的资料他只要听赵县说一遍,在后续的谈话过程中他就能够很清晰的记住,好几次赵县还要去翻自己准备的资料,他就已经很快的指出在哪里了,这点令赵县很是佩服。
此刻的他却没有在会谈时的那份敏捷和犀利,他默默地跟在路莹莹身后。
路莹莹到了办公室门口停下脚步,扭头问了下张浩德:“张副总,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们现在讨论一下今天会谈的情况。”
张浩德愣了一下说:“你不去看看李芳?”
路莹莹莞尔一笑:“你在希望我去吗?”
张浩德一时语塞。
路莹莹笑的更明显了,说:“那好,麻烦你帮我叫一下李芳到我办公室里来,谢谢!哦,另外你也一起过来。”说完就冲张浩德露出了个很有意味的笑容,转过身子进了办公室,门也没有关,似乎是在催张浩德赶快去叫。
张浩德张嘴欲叫,但很快就泄气地闭上了嘴巴。他转身穿过中间的办公区,因为李芳刚刚调到总经办就被派往北京学习,所以她现在的办公间还没有来得及调换,还在以前业务部那边,也就是张浩德负责的区域以内。
本来像叫人这种事情根本轮不到身为公司副总的张浩德来做,但他知道狡猾的路莹莹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他不敢说什么,怕被路莹莹给自己捅破了。
走到熟悉的业务部里面,张浩德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座位上怔怔发呆的李芳,脸上的表情很木然,精神也非常的萎靡。张浩德的心一下子被揪紧了,他的眼睛不由地眯了起来,眼睛里面闪过了一道怜惜和恼怒的寒光,嘴巴也抿紧了起来。
他心里虽然有点犹豫,但脚步却没有停顿,他直接地走了过去,在办公间的玻璃上轻轻的敲了敲。
李芳被敲击声唤回神来,抬头就看见了张浩德,她赶紧站了起来,很不自然的叫了声:“张副总……
张浩德一边深深的看了李芳一眼,一边用淡淡的语气说:“李助理,路总让我来叫你去一下她的办公室。”
李芳答应了一声,默默的跟在张浩德后面两三步的距离走了出去。
在路莹莹的办公室里,路莹莹已经亲手泡好了三杯热茶,正放在茶盘里准备端起来,看见他们来了,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说:“坐吧!”带头坐到了她办公室里用来接待客人的那圈真皮沙发上。
路莹莹把茶分别递给了张浩德和李芳以后,并没有马上急于说话,她先安静地喝着茶,脸上看不出她心里有什么想法。
张浩德也在心不在焉地喝着茶,镜片后面的眼睛紧紧地盯面前的茶几,沉默不语。
在这种沉默的压力下,没有太多社会经验的李芳心里顿时不安起来,她手指紧紧地缠绕在一起,不断地转动着,等了一会儿,她忍不住了,就很忐忑不安地说:“路总,我……我也没有想到会这样……如果不行的话,我辞职。”话说的很不连贯,看得出路莹莹不仅很不安,而且也很难过,声音越到后面越低,头也低垂了下去。
当听到李芳说要辞职的时候,张浩德的手明显的抖了一下,他快速地抬起了头,却迎上了路莹莹对他摇头叫他不要说话的暗示。
路莹莹用轻缓的语气奇怪的反问道:“你为什么要辞职?”
李芳抬起了头说:“我,我……”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
路莹莹笑了,说:“我找你来是在和你商量,如果公司把古川这个 kase 交给你全权负责,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意外!!!
这下不仅李芳因为意外而露出了惊愕的表情,连张浩德也非常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