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任务依然繁重，尸群依然在围困天宫，请大家在坚持一下。我们坚持的越久，吸引的尸群就越多，外面的群众就多一分逃离的机会！”
顺子撇撇嘴，把几个装填好的弹匣摆在眼前的掩体箱上。傅有德坐在空弹药箱上，靠着掩体箱，他的脑袋还是昏沉沉的。
顺子瞥了傅有德一眼，嗤笑一声：头儿，你知道你喝的是什么吗？
傅有德没理他的调笑。
顺子看向外面的广场和街道，乌泱泱的尸群看不到尽头。一队无人攻击机从空中俯冲而下，把携带的弹药倾斜到尸群头上，那些无人机的补给点是“天宫”大厦的顶层。
“你的胃居然没被烧穿，还真是够走运的。”
傅有德叹了口气，拿起身边的水壶喝了一口，里面不是水，而是小米粥。根据医嘱，接下来的一个月他都要吃流质食物。
小米粥里有蔬菜丁，有肉泥，有足够的盐分，味道还是不错的。但他是北方人，更喜欢大饼馒头。实在没有，米饭也行。水壶里的玩意儿，充其量只能漱漱口。
喝下那将近一斤“酒”后，他在医护室里昏迷了两天，又挂了三天的点滴，才被大夫放了出来。
燕京各处的大厦有很多民防工事，那些位于地下八至十米深处的地下停车场在和平时期可以作为停车场，战时可以为民众提供庇护。有着完善的地铁工程，和五处核战庇护所。极限容积超过五百万人，提供完全封闭下五年的自持力，其中最大的一处就是富友集团的“天宫”。
惊魂未定的普通幸存者被运到天宫后，经过身体检查就被第一时间送进地下庇护所。正规军战士，武警和退役士兵普通警察这些接受过军事训练的则被留在地面的天宫内接受整编。
城中的有组织抵抗越来越少，每到夜晚，射击和爆炸距离天宫越来越远，每个留在地面上的人心越来越凉。六号带着他的那群手下四处出击营救幸存者，出击的时间越来越长，每次带回的幸存者越来越少。
每个人都知道，军队放弃燕京只是早晚的问题。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就会放弃天宫大厦，所有人撤进地下庇护所。在那之前，还要坚守，还要尽可能的击杀更多的感染者。
这些事轮不到傅有德和顺子操心，他们的任务是听到命令后打完身边的子弹扔光所有爆炸物。等待补给送来，吃饭，装填，再次射击，然后等待下次补给。
没有轮换，打光弹药等待补给的间隙就是休息时间。盔内的过滤器早已失效，耳边永远被枪声爆炸声包围，鼻腔中一直残留着硝烟味血腥味和蛋白质的烧焦味。大多数守在一楼二楼的战士靠着镇静剂来维持状态，医疗兵的个人终端上警报连闪，但没人在意，也没有办法。
“火焰喷射器！”
喷火兵的警告声响起，几秒钟后，十余道火龙从“天宫”中喷射而出，那些改进型的火焰喷射器体积巨大，只能装备给最强壮的战士，搭载在重型外骨骼装甲上。喷射出的火焰温度甚至可以达到三千度！
广场上堆积的尸山如冰雪般被溶解，正在爬上尸山的活尸如火炬般被点燃，在三千度的高温下只挣扎了几秒就和脚下的尸山一般被融化。
顺子咂嘴：这些火焰喷射器的劲儿真大。
一阵夏日难得的南风穿过街道，冲入大厦周遭被改变的气压，形成了一股小小的旋风。那些黑色的骨灰在气旋中腾空而起，仿佛那些得到解脱的灵魂想要升入天国。
一声无意义的嚎叫压过了周遭的枪声，不是活尸那种被病毒破坏的喉咙发出的，而是人类。随后，一道人影从楼上跃下，剧烈的爆炸在尸群中炸开。
又是一个绝望的灵魂，又是一个解脱的灵魂。
用这种方式自我解脱的人在最近几天越来越多。
顺子叹了口气：那家伙至少背了一箱手榴弹。
傅有德喝着水壶里的小米粥，说出今天第一天句话：不是手榴弹，是塑胶炸药，定时引信。自制的炸药背心，起码十公斤，是个老兵。
他晃了晃水壶，还剩下半壶，可自己还是很饿。
期待很久的轮休终于还是来了，一群刚刚被整编的士兵接替了傅有德和顺子的防御段。傅有德看着这些咋咋呼呼的新人，叹了口气。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人是普通警察和刚刚被整编的普通人，在几个老兵的带领下，热情，愤怒，用大喊大叫来掩饰自己的惊慌和提振士气。
从防御段上替换下来的有十几人，一架后勤机器人引导着众人来到大厦一楼，从一楼乘坐货运电梯进入地下五层的整备层。在这里，众人脱下了外骨骼装甲，扔下了步枪，脱掉了被尸臭味汗臭味浸透的军装，赤条条的走进淋浴室。
热水冲刷在他的头上，块状淤泥扑簌簌的掉落，那是汗水头皮屑发射药残留和飘进大厦的骨灰的混合物。傅有德的灵魂慢慢回到体内，四肢慢慢恢复了知觉，四十度的热水冲刷着他的身体，也冲刷着他的灵魂。
食堂就在淋浴室旁边，能狼吞虎咽的都是真正的精锐老兵，看着餐盘发呆或者呕吐的都是新兵蛋子，那旁边那个把叉子塞进嘴里然后撞墙自杀的家伙算什么？傅有德抿着水壶里的小米粥，表情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