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一惯受你们两个小贱蹄子蛊惑,哪里听得进?我这是为了姑娘好,识相的就赶紧松开!”柳嬷嬷的声音尖锐又刺耳。
松涛本想呵斥,但瞧着早晨世子爷对少夫人那护短的样,又有些发怵,不敢轻易开罪少夫人的人,在一旁急得跺脚。
顾晗见了直皱眉,下意识的先看了一眼世子,发现世子反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便轻咳了一声。
几人发觉不对,这才看见库房的门已经开了,世子和少夫人正站在门口。
檀香一把将柳嬷嬷的手甩开,将盒子抱在怀中,连退好几步,与柳嬷嬷隔得老远还狠狠瞪了她一眼。
“怎么回事?”顾晗声音隐有不悦。
柳嬷嬷笑着行礼:“见过世子爷,见过少夫人。这两个丫头不知轻重,竟将身契首饰这等要紧之物随意乱放,老奴正提点他们呢。”
檀香的眼睛立刻就红了:“姑娘,不是这样的,是柳嬷嬷在库房乱转,见了什么都要打开胡乱翻看,我与松韵拦着,她便动手打骂。”
相处了一阵,对于檀香和松韵的为人,顾晗还是了解一些的,不悦道:“柳嬷嬷,有事情好好说就行了,为什么要动手伤人?”
柳嬷嬷一脸委屈:“少夫人冤枉啊,老奴在沈府当了多年的管事嬷嬷,知道轻重,怎敢随意打人?实在是檀香、松韵当差不小心,老奴一心想要提点,却反被讥讽不识时务,还说她们自幼服侍少夫人自是身份不同,凡事要以她们为先。”
“可这些贵重之物若不登记造册妥善安顿,一旦弄丢了,便是少夫人乃至侯府的损失,老奴实在不忍,便是拼着得罪两位姑娘也要说,不吐不快!”
“东西既然都放在库房里,登记完了锁好就行了,何必小题大做。”顾晗不解。
“少夫人,话不能这么说,您可知——”
沈诗琪摇摇头,小美还是不懂后宅这些事。
这哪里是一个木盒的事,这是在争权。
她拉住顾晗,对柳嬷嬷厉色道:“够了!这里是侯府,你们当菜市场呢?!”
“少夫人的院子刚开,人事繁多,起初难免有些争端,自是要将人员查问清楚,再一一分配差事,按着章程来。”
“檀香将木盒拿上,松涛去将所有下人通通喊到院里来,松韵锁门。松竹,去准备笔墨。”
柳嬷嬷扬声道:“世子爷,何必如此麻烦,随着少夫人陪嫁来的人老奴都知晓,熟门熟路的,由老奴来分配就是了,省得您费心。”
沈诗琪置若罔闻,拉着顾晗的手便离开了库房。
檀香与松韵对视一眼,一个个只当柳嬷嬷不存在,松竹早已去了书房,只有松涛笑着对柳嬷嬷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让她离开库房。
柳嬷嬷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终究不敢违逆,朝院中走去。
世子爷铁面如山,竟还带了一圈护卫将院中团团一围,将所有人一并查问了个清楚,还让每个人在自述履历上签字按手印。
“你们可记着,这些签字按手印的,白纸黑字都算证据,日后若是发现了内容有弄虚作假的,直接领二十大棍再轰出侯府!”沈诗琪冷声道。
下人们一个个鹌鹑一般,不敢造次,顺次签字按手印。
差事分配完毕后,沈诗琪将装有这些内容的木盒交给小美,转头看向众下人:“日后你们的前程可都在少夫人手里了,务必好好当差!”
顾晗轻咳一声,上前说道:“众位不要觉得这是要亏待你们,当差出岔子自有家规,但如果你们当差当得好,我这里也不会少了赏赐,明白么?”
“是!”众人唯唯。
“行了,当前有了差事的,本月月钱翻倍再每人多加一两,一会儿去找檀香领钱。”
一个大棒一个甜枣,顾晗学得很快。
红白脸唱完,众人皆是面露喜色,也没有了方才的紧张,一个个满脸喜色的下去了,对二人赞不绝口。
“少夫人真是个好主子,与世子更是伉俪情深。”
“好好当差是本分,世子和少夫人这么管家是对的。”
“差事分明,对咱们也有好处不是?有这等宽厚的主子,实乃福气!”
不高兴的只有柳嬷嬷和周嬷嬷。
掌事的差事分给了松韵,库房管理归了檀香。
她只得了个统管浆洗的差事。
周嬷嬷更是负责统管洒扫和巡夜,都是吃力不讨好的活计。
虽有个统管的名,可浆洗和洒扫都是粗使丫鬟婆子的事,有什么可统管的?
这和让她们当粗使婆子有什么差别!
偏这些还不是大小姐定的,而是世子爷的金口玉言。
想来想去,应是方才在库房时得罪了这位爷,只能自认倒霉。
一想到春夏秋冬四个丫鬟都得了不错的差事,还提了一等丫鬟,月钱比她高出一倍,柳嬷嬷就气得胸口发疼。
绮梦苑中。
“你说得是真的?”李氏瞥着跪在地上的月姨娘,眼角闪过不悦。
“此事是菱角告诉奴的,假不了。世子爷亲自帮着少夫人整顿院中的下人,她本指望升个一等丫鬟,却不想四个一等丫鬟的位置全让少夫人的陪嫁占了,正不高兴呢。”月季此刻乖巧得很,躬着腰低眉顺眼服侍李氏洗脚。
“哼,你们都是一路货色。那菱角成日里打扮得娇娇妖妖的,不就是想勾引世子么?就像你勾引大爷一样!”李氏一脚将月季踢倒,溅了她一脸洗脚水。
月季没有丝毫不悦,反倒一脸惶恐的磕头,眼中泪水夺眶而出:“大奶奶明鉴!奴实在是逼不得已,那世子早就看上了奴,几次三番想要对奴用强,可世子身上有病,奴实在不情愿。是奴设法求了大爷,可奴只是为了能有一条活路,绝无旁的心思!如今既成了大奶奶院里的人,奴只听大奶奶的差遣!若大奶奶见了奴不高兴,奴即刻绞了头发,去佛堂为大奶奶和大爷念经祈福!”
磕头声砰砰作响,脑门很快破了皮。
李氏见状,越发鄙夷,心中的气倒也顺了下来:“得,起来吧,既成了姨娘,便好生服侍我与大爷。拿些银两给菱角,让她有什么消息都留意着,及时通报。”
管家,呵,管家哪有那么容易!
眼下不过是新婚情热。
“是。”月季起身,诚惶诚恐地服侍李氏擦净脚后,再从丫鬟处拿了钱,毕恭毕敬地退出李氏的房门,眼角闪过一丝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