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的乱象很快就惊动了相邻的商家和坊市的管理者。
坊市里的所有商家及其奴仆几乎全部都投入到了这场声势浩大的赌坊灭火行动中。
火势刚起,乱象初现,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候。
林墨像一个灵活的黑皮猴子,抱着小楼的柱子,刷刷几下就爬上了屋顶。
刚刚掀开作为屋顶气窗的瓦片,林墨就被一股浓烈的异味儿给熏得眯了眼,整张脸皱成了一个核桃。
她捏着鼻子,扭着身子,抻着脖子,不情不愿地探头去看,整个人都别扭极了。
除了强行往前探去的头,其余的身体部位都在拼命叫嚣着想要逃离。
林墨只斜着眼往里扫了一眼,就嫌恶地移开了眼。
这......她好像,可能,大概,一不小心,药放多得了些!
咦惹!!!
自己的锅自己背!
林墨封闭五感,从发间抽出寒冰蛟,翻进了屋子。
她借着渐渐升起的烟雾,掩藏着自己的行迹,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二层那四个已经脚软虚脱的守卫。
一层也是如法炮制,四个守卫同样无声无息倒了下去。
很快,她就来到了钱窖的门前,被一扇厚重的铁门挡住了去路。
林墨四处摸索,三分钟之后,她仍是没有找到开门的机关。
时间宝贵,力大砖飞,她直接暴力拆门。
只见她手持寒冰蛟,沿着门缝重重划了一圈,再重重往前一推。
几百斤重的玄铁门板轰然倒地,砸起一片尘土,震得地面都轻晃了几下。
门板还带倒了放置在两侧架子高处的几个银箱。
银箱碎裂,银子四散落地,砸在铁门上,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声音。
都是好东西!
收走!统统收走!
林墨连墙角的耗子洞也没有放过。
几分钟后,林墨看着连门都没有的,空空荡荡的钱窖,露出了餍足的笑容。
她拍了拍身上的烟尘,开始为自己的行动收尾。
林墨先仔仔细细扫除了自己留下的所有痕迹,然后混在来救火的仆役里,悄咪咪地来了一个水漫钱窖小楼。
林墨看看满脸黑灰、满身泥水的自己,又看看焦黑冒烟、满地泥泞的赌坊,得意地露出一口闪光的小白牙。
这笑容一闪而逝。
站在废墟上,正捶胸跺脚、大声哭嚎的王老六似有所感,待他转过头来,却只看到了一个矮壮的提桶小厮远去的背影。
原来是群芳院的杂役。
他又扫了一眼周围三三两两还未散去的人,这才发现,这些人都是相熟的街坊四邻家下的奴仆和杂役。
看来,待此处事了之后,还要去百味楼摆个宴席,单独感谢一下街坊四邻的仗义援手。
王老六盯着眼前被大火舔舐过,又被水泼过,摇摇欲坠的小楼,眼中一片阴霾。
他眼神冷厉如刀,刮了护卫小队的首领石林几眼,抬起下巴,点了点小楼的方向。
石林背后一凉,只觉得自己马上要大难临头。
他顾不得小楼里还有未完全熄灭的暗火,顶着未散的烟雾,径直冲了进去。
只一会儿的功夫,石林就神色崩溃的冲了出来。
他手脚并用,狼狈地在废墟中连滚带爬,很快就将自己折腾成了一个泥人。
“王大管事,没了,什么都没了,我们完了,完了啊!”
他一边往外爬,一边大声哭嚎,浑然不顾院子里还站满了不相干的人。
王老六的眼瞳中又弥漫出几分焦灼和愤怒。
他三两步上前,一把揪住石林的衣领,粗暴地将他拖了出来,甩到了一旁的水洼中。
石林在猝不及防之下,整张脸直接埋在了小小的水洼之中,一不留意便将几口泥水给呛进了喉管。
他不住地咳嗽,时不时还干呕几下,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鼻涕与眼泪齐飞。
王老六先是嫌恶地后退两步,接着又上前两步,一脚踹在了石林的屁股上,将他踹了个四脚朝天。
王老六漆黑如锅底的脸出现在他的视野内,燃烧着怒火的双眸恶狠狠地瞪着他,石林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他一骨碌爬了起来,就这么一身泥水的乖乖跟在王老六的身后,走进了还算完好的一个小厅。
石林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王老六的面前,脸色苍白,神情惊惶。
他一手指着钱窖的方向,“都...都没了,大管事,什么都没了,一点都没剩下啊,呜呜...咱们,咱们可怎么向主家交代啊?呜呜...全完了,完了啊......”
王老六如遭霹雳,顿时愣在了当场,眼睛里浮现出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脸色通红,声音高亢而尖锐,几乎要破音。
“你说什么?”
“钱窖啊,都没了,没了,所有的钱都没了,没了......”
王老六一拍桌子,一脚踢开挡路的石林,径直往钱窖走去。
一盏茶后,他站在空空如也的钱窖门口,目光呆滞,脚步踉跄。
他眼前一黑又一黑,只觉得自己的心也犹如这钱窖一般,空无,死寂。
胸中似乎也被撕裂成一个黑黢黢的大洞,呼呼地往外漏着风,风里还裹着细碎的冰碴子,吹得人又冷又疼。
王老六紧紧地胸口,轻缓地呼吸,似乎只要稍一用力,那颗脆弱的心脏就会从胸腔中的大洞里掉出来似的。
好一会儿,他才哆嗦着青白的嘴唇,找回了自己游离的灵魂。
王老六阴云密布的眼瞳中,渐渐掀起了一场风暴。
他脖颈的青筋暴起,重重地磨着后槽牙,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似乎想要嚼碎这些小贼全身的骨头。
王老六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地窖中回荡,回声与脚步声互相叠和,更显得银库空荡。
刚刚从洞口探出头的老鼠,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又迅速缩了回去。
银库不算很大,王老六很快就走完了一圈。
好在,他并非一无所获。
很明显,护卫队员的身体异常,突如其来的蹊跷大火,都是为了盗取他们赌坊的银库而采取的行动。
目的嘛,当然就是制造混乱,他们好趁势而入,浑水摸鱼。
只是,王老六实在是想不明白,究竟是一支多么庞大的队伍,才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银库里的所有银钱运走。
即使是主家那支训练有素的骑兵队伍,也无法悄无声息地做到这一点吧?
王老六只觉得脑子更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