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姜的手指紧紧地抠着地面,目眦欲裂。
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脑袋,脑子里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嗡鸣声。
巨大的仇恨瞬间淹没了她的理智,怒火在胸中不断地灼烧翻腾。
白姜一下子就挣脱了奶奶的怀抱,她要为死不瞑目的家人们报仇。
就在白姜要冲出去的时候,山坡上又有一波人向他们冲了过来。
这一波人只有一胖一壮两个人,却更加心狠手辣,一出手便是要人性命的杀招。
他们就像一把利剑,一下子就冲进了已经放松警惕的流民群中间,背靠背地砍杀了起来。
很快,残存的流民力竭不敌,皆死在了这二人凌厉的柴刀刀锋之下。
这二人又将所有的人,包括白姜的家人一一补刀,最后,只留下了白姜一个活口。
从此,白姜被迫成为了兄弟二人的奴隶,泻火用品,以及储备粮。
白姜不堪凌辱,曾经多次想死,却怎么都死不成。
而每次寻死不成后,白姜还会遭到兄弟二人的一顿毒打。
毒打之后又是一通惨无人道,花样百出的蹂躏。
白姜也想过弄死他们,却始终没有找到机会。
一天当中的大部分时间,她都被捆得结结实实。
兄弟二人偶尔也会对白姜好,给她吃肉,给她烧热水洗澡,给她穿新衣服。
以及,那个微胖的大哥,会在她情绪崩溃的时候,温柔地哄她,还会给她吃甜甜的,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糖块。
那个时候,白姜会觉得糖块的甘甜,从她的嘴里一直甜到了她的心里。
然而,这种甜蜜只是转瞬即逝,快得就像是白姜的幻觉。
绝大多数时候,白姜得到的只有冷言冷语,沙包大的拳头,以及床上各种各样的折磨。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白姜渐渐变得麻木,冷漠。
有的时候,她竟然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兄弟两人对她的好。
那个时候的她甚至会觉得,就这样过下去似乎也挺好的。
白姜对自己的脑子里竟然会不受控制地冒出这样的想法,觉得有些可怕。
她将指甲狠狠地掐进自己的手心,让尖锐的疼痛刺激自己保持神志清醒。
白姜不停地在心底默念,“他们杀了我所有的家人,是我的仇人,我的仇人,我的仇人。”
只是,“就这样也挺好的”这个念头时不时地就会从脑子里蹦出来,而且越来越频繁。
一边是倒在血泊里,死不瞑目的至亲家人,一边是兄弟两人那偶尔的温柔,白姜被不断地拉扯着。
有的时候,白姜甚至兴起了“只要加入他们,我就能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了”这样非常荒谬的念头。
白姜按住隐隐发闷的胸口,只觉得脑海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叭”的一下,断了。
白姜想不明白,却也意识到她这样的想法非常危险。
白姜开始自救,却发现自己越来越无能为力。
她活得实在是太痛苦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日复一日的痛苦和煎熬,渐渐地磨灭了白姜反抗的意志。
终于,白姜放弃了挣扎。
任由自己慢慢地沉入了自己心里的那片,点缀着糖块的暗黑沼泽。
就在白姜即将要被沼泽彻底吞噬的时候,林墨出现了。
林墨就像是一道光,强势地劈开并驱散了白姜内心的阴暗。
此时的林墨在白姜眼里闪闪发光,就像庙里供奉的神仙下凡拯救苍生。
不,她比白姜听说过的所有神仙都要厉害。
林墨不但从这两个恶魔手里救下了白姜的性命,还将白姜从黑暗沼泽里拉了出来,给了白姜继续好好地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于是,白姜先将自己吃了个肚儿圆,又好好地洗漱了一番,包袱一卷,带着林墨分给她的粮食和其他物资,独自踏上了逃荒的路途。
白姜并没有东去安定郡,而是沿着来时的路,向西,回秦州。
她想去略阳郡。
白姜记得村子里早就过世的秀才爷爷曾经说过,略阳郡紧挨着白安江。
那里有一个大大的码头,是一个非常繁华的所在。
在她那有限而朴素的认知里,略阳郡既然挨着江,那肯定不会缺水。
不会缺水,那粮食就能丰收,只要粮食丰收,那里的人就能够吃饱,他们先吃饱了,才会有余粮才接济自己。
白姜还记得秀才爷爷提起略阳郡时,他眼里的光芒,有向往,有怀念,还有很多当时的她看不懂的情绪。
于是,当白姜站在村口,思考着她要去往什么地方的时候,秀才爷爷那闪烁着光芒的眼神,就那样一下子从她的脑海里蹦了出来。
这是白姜第一次真正地为自己的人生做选择。
她也不知道这个选择是对还是错,这只是她下意识的选择,如此而已。
白姜记得恩人曾经对她说过,遇到事情,犹豫不决的时候,要学会聆听自己内心深处的真正想法。
她这应该算是按照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行动吧?!
对,没错,就是这样!
白姜在心底默默地给自己打气,义无反顾地回身踏上了来时的路。
然而,她也只是在秀才爷爷的故事里才听说了略阳郡,并不知道略阳郡的具体方位。
白姜只能沿着来时的官道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
虽然,林墨的及时出现,让白姜依然保留了自己善良的本心。
然而,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让白姜变得对陌生人的接近有很大的抵触。
不管是主动或者是被动,只要有人靠近到她的身边,白姜就像是个受惊的小兽,绷紧了身体,远远地跳开。
直到离开那人至少三步远,白姜才会觉得浑身上下,像刺猬一样全部竖起的汗毛,又重新服帖了下去。
所以,她这一路上都小心地避着人,见到人就远远地躲起来,也不敢随意找人打听。
很快,她便在官道的第二个岔路口上选错了路径。
接着,白姜再一次选错了路径,越走越偏,直到彻底迷失了方向。
此时,白姜还没有意识到她已经迷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