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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塞萨扬山的山坡高处,她站在那儿,观望着,等待着。一阵寒风吹过山腰,让她脊背一阵发凉,心生恐惧。这风似乎想告诉她什么,她知道自己不会喜欢那风传达的内容。

又一阵猛烈的狂风冲击着她那闪闪发光的身躯,风力比之前更强,呼啸声也更大了。这一回,她几乎能分辨出风里的话语了。

“抬头看。”风似乎在说。

她的目光朝天空望去。有个东西在头顶上方移动,悄无声息、无影无形,只是它经过的地方星星都不见了。

风里又传来一个声音。现在可不只是低语了,“醒醒。”

她以前听过这个声音,听过很多次。但从没在这儿听过,从没在地球上听过。

“爸爸?”她问道,“是你吗?”

“醒醒,我的女儿,”卡尔伯特·比特比说,“他来找你了。”

萨斯基娅猛地坐直了身子。她父亲传达的信息没什么含糊不清的地方。

只用了几秒钟,她就确认了危险所在。在她的小地图上,红点正朝着神庙的位置追踪而来,移动速度太快,路线又太直,不可能是步行或者乘坐地面交通工具的。她迅速进入飞行员们的脑海查看了一下,就知道了自己需要了解的一切。是直升机——军用样式的,两组旋翼桨叶相互叠加在顶部。有些直升机上载着身着迷彩服的士兵,其他的则布满了枪炮。

这些士兵身上有某种让人深感不安的地方——除了他们是来杀她或者抓她这一点之外。他们不跟任何人交谈,彼此之间不说话,也不通过无线电跟中队之外的任何人联系。由于找不到任何能追踪到源头的线索,她根本无从知晓是谁派他们来的。

他们可能是尼泊尔军队,也可能是某个国际特遣部队。但她做的那个梦却暗示着另一种可能。“他来找你了,”她父亲说过。她只知道有一个潜在敌人可以用“他”来指代。

拉姆。奥贡滕。那个恶魔般的幽灵。这些人肯定是他的手下。但卡尔伯特的话会不会有更字面的意思呢?她的敌人会不会亲自来了呢?

她觉得应该不会。他既然有这么强大的火力可以用来对付她,又何必冒险亲自前来呢?

“怎么了,萨斯?”她母亲从铺位上起身,脸上满是担忧地问道。

一阵钟声在神庙的场地上回荡开来,通过她的神谕视觉,她看到是帕德拉拉响了警报。想必帕德拉看到的情况和她看到的一样。

“我们遭到攻击了。”萨斯基娅说着,一跃而起,穿上防弹衣,冲出门去。

伊万已经在等她了,即将要进入战斗状态的他看上去却出奇地镇定。

在大厅对面,弗格斯大喊了一声“该死!”,穿着内衣就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这么快?”拉吉睡眼惺忪地眨着眼睛,和戴夫一起从他们共用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我们得去六足机甲那儿,”萨斯基娅说,“我感觉这些家伙不会抓俘虏的。”弗格斯和拉吉看上去快要吓坏了,于是她赶忙又补充道,“没事的,六足机甲很能抗揍的。我们为此训练过。”

“就一次啊,”戴夫说,“我们总共就进行过一次训练。而且就那一次,拉吉差点把我们都炸飞了。”

“嘿,又不是我的错,我开火的时候她非要把那玩意儿倾斜一下。”拉吉说。

“六足机甲只有三个炮手座位,但我们四个都接受过操作训练,”伊万说,“算是训练过吧。那谁留下不参战呢?”

有两只手指向了拉吉。

“行吧,”拉吉嘟囔着,“那我就坐在这儿生闷气好了。”

“你去保险库里生闷气吧,”萨斯基娅说。她看向母亲,“您也一样。希望您别生闷气就好。”

“有我看着,可不许生闷气,”艾丽斯说。她看着拉吉,“首先,我们把其他非战斗人员都集中起来。手里没枪的人都不许留在地面上。”

“或者没带软剑的。”伊万说。

说句公道话,帕德拉对步枪的使用也挺在行的,尽管她更喜欢挥舞那把荒唐的、有着多个刀刃的怪异武器。

此刻神庙里大概有六十人——比萨斯基娅来之前住在这里的二十来人可要多得多了。多出来的这些人大多是亚格通巴的战士,他们很乐意舍生忘死来保护她。

今天,恐怕真的要到那一步了。

在目睹了阿尔博·蒙迪上的大屠杀之后,萨斯基娅还在纠结于可能会有更多人为她而死这件事。作为一个多维存在,她或许能以某种方式在人类身体死亡后继续存活。然而,这些人却只有一条命——至少据她所知是这样。他们要用自己无可替代的生命来保护她这可以舍弃的生命,这似乎不太公平。

但她又能怎么办呢?把他们都赶走,等敌人找上门来的时候就乖乖等死?永远逃亡下去?

不,她需要盟友。而这就意味着要接受盟友会身处险境这一事实。她所能做的就是尽力反过来保护他们。

而这就是六足机甲派上用场的地方了。

她通过远程指令,命令那台巨型机械虫自行来到地面。在神庙场地的另一边与它会合后,他们匆忙给主炮装填弹药,然后挤进了驾驶舱。萨斯基娅启动了它的隐形场,驾驶着六足机甲来到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在这里,等那些直升机飞得足够近的时候,她就能清楚地看到它们了。

“你确定这个隐形场能把我们从雷达、红外传感器以及可见光波段下都隐藏起来吗?”戴夫问道。

“不确定,”萨斯基娅说,“不过应该可以吧,不然要它还有什么用呢?”

“要是它的制造者从来没考虑过那些波长呢?”戴夫说。

她盯着他看了看。这确实是个很关键的问题。

“你非得现在提这个问题吗?”弗格斯说,“就在我们马上要进入生死攸关的战斗的时候?”

“咱们暂时先假定他们看不到我们吧,”萨斯基娅说,“不然的话……”

“我们就完蛋了?”弗格斯说。

“到时候再说吧,”萨斯基娅说。

“通往瓦尔哈拉的桥啊。”弗格斯嘟囔着。

在这期间,萨斯基娅分出一小部分注意力关注着帕德拉和明安加,她们正在组织神庙的守卫者,和她母亲以及拉吉一起,把其他人都带到相对安全的保险库里去。她母亲对基石有着和她一样的操作权限,所以等所有人都安全进去后,她就能启动这里的自动防御系统了。不过那些防御系统只覆盖地下通道和保险库本身。希望敌人不会攻到那里,但要是真攻过去了,他们可得吃一惊了。也许是真的会被电到之类的。

原来的控制室位置要危险得多,它和地面之间几乎没什么防御设施了。他们最近在地下建筑群更深处又发现了一个控制室,萨斯基娅已经把基石转移到那儿去了。新的控制室比原来的更难进入,但也安全得多。现在,她真庆幸自己……

不对劲。她的地图上出现了一个紫色的点,移动速度比直升机还快,而且是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那上面没有飞行员——至少她没法进入飞行员的脑海去查看情况。

她将六足机甲的夜视传感器对准这个新目标,调大摄像头焦距,然后……看到了!

那是某种有翅膀、没有窗户的飞行器,高高地飞在天空中。它不是特别大,也算不上很有威慑力,但机翼下方挂着一对粗短的导弹,就像……呃,在这种生死关头不该去想的那些东西。

“哦,该死,”戴夫说,“是一架攻击无人机。”

“至少看起来不像那种古老外星未来科技产物,”弗格斯说。

“是啊,”戴夫说,“也不是‘捕食者’或者‘收割者’那种无人机。不知道是谁制造的,但肯定是现代设计。”

通过帕德拉的眼睛,她看到神庙的一大片场地上出现了橙红色的光芒,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打击。

“我们得把它打下来,”萨斯基娅说,“马上就动手。”

“收到,”伊万说着,将他们的一把高斯步枪对准了上方。

随着两声枪响,六足机甲猛地一震。不到一秒钟,无人机的机翼就被打掉了,它开始旋转着坠落,在下落过程中解体了。

萨斯基娅欢呼起来,“干得好——哦,不……”

当她意识到预示的打击并没有消失时,喜悦之情顿时消失了。那架无人机肯定是在被摧毁前就把载荷投下来了。而现在……

帕德拉冲进神庙,大声呼喊着让其他亚格通巴战士也赶紧进去。

一声沉闷的巨响透过厚厚的机甲外壳传了进来。他们朝向神庙那一侧的传感器一片空白。片刻之后,冲击波袭来,六足机甲六条伸展的腿摇晃了几下。他们身后,一股巨大的浓烟柱直冲云霄。

帕德拉从地上爬起来,在浓烟中咳嗽着。她的胳膊和腿都在流血,但她还能站起来,这算是个好迹象。小地图上代表着在神庙地面及周边的亚格通巴守卫者的那些蓝色光点——大多都消失了。其他的也正随着战士们受伤而慢慢熄灭。

萨斯基娅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她早就知道可能会有人员伤亡,但这……

“把幸存者都带到保险库去,”她通过神谕通讯链接告诉她的侍从,“剩下的守卫者已经没多少战斗力了,留在这儿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那您呢,长者?”帕德拉哽咽着问道。

“我们……会尽力而为的。”

现在直升机已经进入了视野范围,在空中看起来就像一群蚊子。她把传感器焦距拉近,好让朋友们能看得更清楚些。

“卡莫夫,”伊万说,“攻击型和运输型直升机都有。它们是俄罗斯制造的,但很多国家和公司都在用。”

萨斯基娅咬了咬牙,“不管他们是谁,他们大概以为空袭之后就能轻松收拾残局了。咱们得让他们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我们的弹药很有限,所以每一发都要打中目标,”伊万说,“把弹丸速度调到最大。那样肯定能穿透他们的装甲。”

“这太糟糕了,”戴夫说,“感觉我们就像在《世界大战》里一样,只不过我们成了火星人。”

“我觉得更像《第九区》,”弗格斯说。

“咱们能不能先集中精力啊?”萨斯基娅说,“你们可以等会儿再争论我们像哪部电影里的情节。”

“先打那些攻击直升机,”戴夫说,“如果我们能在暴露自己之前,通过一次协同的首轮攻击干掉大部分攻击直升机,那我们的日子就好过多了。不然的话,那些火箭弹会把我们炸得很惨的。”

“呃,哪些是攻击直升机啊?”弗格斯问道。

戴夫给了弗格斯一个他那标志性的“我在看一个白痴”的眼神。他经常用这个眼神。“就是那些带着大枪和火箭弹舱的啊。”

“有五架攻击直升机呢。”伊万说。

“嗯,那我们只能尽力而为了,不是吗?”戴夫说。

他们煎熬地等了几分钟,看着直升机逐渐靠近。萨斯基娅身兼飞行员和炮手两职,操控着一座主炮塔,而她的朋友们每人也各操控一座。她和伊万都有瞄准辅助手段——伊万靠的是他的魔法师能力,而她有自己的神谕瞄准助手。弗格斯和戴夫没有这样的辅助,但在训练时,他们已经证明了自己是相当不错的神枪手,这在一定程度上得益于他们玩的第一人称射击游戏。萨斯基娅还能根据自己的神谕感知告诉他们的信息来帮他们调整瞄准,但同时追踪多个弹道轨迹实在是太难了。

“你觉得这么个巨型机器人会没有自动瞄准功能吗?”戴夫抱怨道。

“是啊,这主意听上去挺不错的,”弗格斯说,“让机器能在没有任何人类干预的情况下射击人。因为在每一部科幻电影里,这功能都挺好用的嘛。”

“自动瞄准不意味着就没人扣扳机了呀,”戴夫说,“只是意味着我们不用依靠糟糕的人类手眼协调能力来击中目标了。”

她都懒得提其实六足机甲是有自动瞄准选项的。问题在于他们的子弹是手工锻造的,质量太差,弹道轨迹根本没法预测,除非……嗯,用魔法。在他们改进制作工艺或者找到一家能按他们的规格制造弹药又不会引起警觉的现代制造商之前,自动瞄准系统只会比没有还糟糕。不过现在可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集中精力,伙计们,”她说,“你们都还瞄准着目标吧?”在得到确认后,她开始倒计时,“听我口令。三……二……一……”

随着同时开火产生的冲击力差点把六足机甲掀翻,它猛地一震,两条腿都抬了起来。三枚高超音速弹丸朝着飞来的飞机射去。瞬间,两架攻击直升机就被击中,机身扭曲着从空中坠落,在扩散的残骸云中炸开。第三架攻击直升机在空中疯狂旋转,撞上了一架运输直升机,两架飞机一起在一个壮观的火球中坠毁了。

萨斯基娅感到一阵恶心。他们刚刚杀了多少人啊?

“该死!”弗格斯喊道,“我的枪卡壳了!”

“还剩下四架呢,”伊万说,“不是我们想打的那四架,但也只能这样了。”

不幸的是,那两架幸存的攻击直升机已经推断出了他们的位置,一群火箭弹正朝他们飞来。由于隐形场还开着,敌人大概没法锁定六足机甲,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能朝着他们认为机甲所在的位置开火。要是他们用爆炸把这片区域都覆盖了,准头也就不重要了。

该转移了。

萨斯基娅驾驶着六足机甲朝着神庙燃烧着的残骸冲去,他们身后的山顶爆炸了。这台六条腿的机甲摇晃了几下,但还是继续沿着路线前进。

在滚滚浓烟的遮蔽下,他们的传感器看不到太多东西,但这浓烟也让敌人飞行员看不到他们了。现在就连空气中那种能暴露行踪的波动都看不到了。而且和对手不同的是,她还有神谕界面能告诉她直升机在哪里。

她和伊万又各自开了一轮火。她朋友是盲目射击,但不知怎的,他的魔法还是让他的子弹击中了目标。剩下的攻击直升机都变成了残骸云,碎片如雨点般落在树梢上。

与此同时,两架运输直升机正在滕桑帕莱姆降落,另有几架则绕到神庙上方卸下士兵。此刻它们已经超出了她的视线范围,所以等她能看到再去击落它们就为时已晚了。

萨斯基娅迅速进入一名村民的脑海查看情况,发现滕桑帕莱姆的士兵至少已经射杀了两名男子,而且正在把其余的村民集中起来,要是有人反抗,他们就用步枪枪托殴打村民。

该死,情况不妙啊。六足机甲没办法同时保卫村子和神庙,而敌人显然也清楚这一点。

“我们去滕桑帕莱姆,”她一边宣布,一边驱使六足机甲往山坡下冲去,“以这玩意儿的速度,几分钟就能到那儿。要是袭击者在我们赶到神庙之前就攻进去了,保险库的防御设施应该能抵挡他们一阵子。”

“可是拉吉和你妈妈……”弗格斯说。

“我知道!”她说,“这是有风险,没错吧?但村民们没法抵御这些家伙啊。他们有什么呢,就几把步枪?要是我们不帮他们,那就会是一场屠杀。”

在赶路的过程中,她通过神谕链接把情况告知了帕德拉和明安加。

“荣耀归于您,长者,”女祭司说道,“这是个正确的决定。老母亲”——他们就是这么称呼艾丽斯·温德尔的,这让她挺郁闷的——“已经启动了保险库的防御设施。”

“我们会拖住入侵者,等您回来。”帕德拉补充道。

快到目的地时,他们短暂停了一下,让伊万清理了弗格斯那把卡壳的高斯步枪,然后尽可能悄无声息地继续前进,虽说一台五十吨重的金属家伙能做到的悄无声息也很有限。

滕桑帕莱姆等待着他们的景象虽说在意料之中,但还是令人胆寒。身着迷彩服的士兵在这片区域巡逻着。血迹斑斑的尸体倒在泥土里——比她最初查看时看到的还要多。幸存者被驱赶到了几座较大的建筑里。有个男人正在往墙上和茅草屋顶上泼洒燃油。另一个人则在一块地板下面安装看起来像是炸药的东西。

“那我们该拿他们怎么办?”弗格斯问道,“我们一旦开火,他们就会开始杀害人质。而且不管怎样,我们的弹药也不多了。”

“让我来处理吧。”伊万说。萨斯基娅感觉到魔力在空气中流动,“我觉得……现在应该可以动手了。”

“你在做什么?”萨斯基娅问道。

“等奏效了你就知道了,”伊万说着,额头上大汗淋漓。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萨斯基娅说,“小心别朝着关押村民的建筑开火。至于周边的那些家伙……把相位枪设置成分解模式。”

“是,长官。”弗格斯说。

随着她一声令下,几队士兵突然就被卷入了滚滚的尘土和残骸云中。他们原本站立的地方只剩下弹坑、浓烟和一片片血迹。

一些幸存的士兵把步枪、卡宾枪和火箭发射器对准了六足机甲,其他的则冲向关押村民的建筑。子弹从这台古老机甲的装甲上弹开,不过数量比她预想的要少得多。士兵们清理着卡壳的武器,结果刚想再次开火就又卡壳了。有个人还走火打中了自己的脚,惨叫着倒在了地上,捂着伤口。一枚火箭从发射管里掉出来爆炸了,瞬间炸死了三个人。

接着,六足机甲冲到了他们跟前,挥舞着肢体又是踩踏又是踢踹,把那些被打得七零八落的身体抛向空中。

不到一分钟,只剩下一个劫持人质的士兵还活着,而且他的情况很糟糕,双腿被数吨重的金属机甲压碎了。伊万从六足机甲里走出来,一把夺过那人的卡宾枪,指着他的脑袋吼道:“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用毫无生气的眼神看着伊万,那眼神比鲁希尔德的僵尸的眼神还要空洞,接着他猛地伸手按下伊万扣在扳机上的手指。

枪声响了,鲜血和脑浆溅在冰冷的地面上,萨斯基娅不禁缩了一下身子。

伊万咒骂了一声,把卡宾枪扔到一边。不过,他想了想又把枪捡了起来,从死者身上解下一条弹药带,系在了自己腰上。

其他人学着伊万的样子,纷纷从机甲里跳出来,从倒下的士兵身上搜刮武器和弹药。

就在他们这么做的时候,被解救的村民们围了过来。今天,村民们对他们的赞扬和感激之情比往常更加热烈。

“请往后退一退,”她对几个凑上来动手动脚的村民说道,“神庙还处在危险中呢。我们得马上赶回去。”

“我们跟你们一起去!”一个脸上有一大块淤青的男人主动提议,“我们帮着一起抗击入侵者!”

其他几个男人也站到他身后,低声附和着,表示也很想加入战斗。

“六足机甲的弹药快没了,”伊万说,“而且要是敌人已经攻到里面了,它也没法进入那些狭窄的地道。我们可能需要他们的帮助。”

萨斯基娅指了指自己的卡宾枪,问道:“你们会用这个开枪吗?”

男人点了点头,“我以前打过狼呢。”

其他一些人也纷纷说起自己类似的英勇狩猎事迹。可他们之前用的步枪和这些军用制式武器的操作方式很可能不一样啊。

“好吧,六足机甲的储物舱能装下你们几个人。剩下的人得步行跟上——但我们可不会等你们哦。从倒下的士兵身上拿上防弹衣和武器,动作快点。”

几分钟后,他们载着几个穿着凯夫拉防弹衣的村民往山坡上的神庙赶去。萨斯基娅把这台古老的机甲开到了极限速度,但每过去一秒,都感觉好像已经晚了一秒似的。

在她的地图上,成群的红点已经抵达了神庙场地。袭击者找到了通往上层控制室的楼梯,还炸开了保险库的入口。在更里面的通道里,他们的行进速度慢了下来,想必是得益于她母亲启动的自动防御设施。不过这些防御设施也挡不了他们太久。

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另一队敌人找到了通往保险库深处的斜坡通道的门——就是六足机甲走的那条通道。他们是怎么找到那个入口的,萨斯基娅完全没头绪。那入口藏得可隐蔽了。她沮丧地看着敌人在悬崖壁上炸开一个洞,又炸开后面的金属门,然后顺着斜坡蜂拥而下。从那儿,他们可以绕过大部分防御设施,大摇大摆地直接进入机库,而她的母亲、拉吉、帕德拉、明安加以及其他所有人都在机库里等着呢。

敌人从两边夹击,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们快到了!”萨斯基娅通过神谕通讯链接告诉帕德拉和明安加,“再……坚持一两分钟就行。”

到达神庙场地后,萨斯基娅和她的朋友们很快就解决了大部分等在外面的士兵。他们把剩下的交给村民处理,然后顺着斜坡冲了下去。

在她跑到一半的时候,突击队已经到了斜坡底部,帕德拉正和几个亚格通巴战士在那儿把守着。更糟糕的是,另一队敌人几乎已经突破了另一边的最后几道防御,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只遭受了轻微的伤亡。

机库里枪声大作。亚格通巴战士的猎枪和近战武器根本不是军用突击步枪、手榴弹和防弹衣的对手。袭击者在人数上以二比一占优,占据着高地,而且行动起来如同运转良好的机器,进攻时始终保持着强大的火力压制。亚格通巴战士可以躲在路障后面,而敌人虽然没什么天然掩体,但鉴于朝他们射来的如雨点般的火力,这一点也无关紧要了。

明安加跪在射击线旁的地上,眉头紧皱,全神贯注。萨斯基娅立刻关闭了自己的神谕界面,不再通过明安加的眼睛去查看情况,不过她还是继续通过帕德拉的视角观察着。神谕魔法会干扰魔法师的能力,不过只有在主动将其投射到侍从的脑海中时才会这样。她看得越多,能改变的就越少。量子力学就是这么奇怪。

作为萨斯基娅的侍从,明安加现在拥有几乎和伊万一样强大的魔力。看起来她的努力有了成效,敌人的火力因为大部分武器同时卡壳而减弱了。

接着,明安加捂着肩膀往后退了几步,一颗子弹擦伤了她的肩膀。一名亚格通巴战士不顾她的抗议,把她拉走了,拖着她穿过一扇门。让萨斯基娅惊讶的是,她看到拉人的是米格,阿姆利亚的丈夫。萨斯基娅重新通过神谕视觉查看侍从那边的情况,只见米格拖着明安加穿过一条隧道,进入了下层控制室,艾丽斯·温德尔正和拉吉以及其他非战斗人员坐在里面。

她母亲叹了口气,松开了握着基石的手。她看了看明安加,嘴唇抿起,露出一丝怒吼的神情,然后从大衣底下抽出一把手枪,上膛后便冲了出去。

妈妈,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机库里的情况愈发危急了。士兵们来到布满弹孔的路障残骸处,把它们推到一边,跨过一堆尸体……

迎接他们的是一场钢铁与鲜血交织的风暴。帕德拉尖叫着冲向他们,挥舞着软剑,身体旋转着,周围的墙壁都被染成了红色。断肢四处飞溅。士兵们大喊着朝黑暗中开枪。

然后帕德拉捂着胸口的一个血洞倒在了地上。

萨斯基娅的神谕界面里有一面镜子碎了。就在片刻之前,镜子里还映照着帕德拉那严肃的面容,此刻却只剩下附着在空镜框上的碎玻璃,还有一个模糊的轮廓,渐渐远去,就好像站在一列驶离的火车的最后一节车厢上。

“该死!”她低声咒骂道。

从她俩相识那天起,她的这位灵雅保镖,后来成为她侍从的帕德拉,就一直是她生活中令人安心的存在。没有谁比帕德拉更坚定、更无私了。萨斯基娅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忠诚的朋友了。

而现在,就在一瞬间,她的朋友就这么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而空洞的缺口。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萨斯基娅已经不在六足机甲里了,甚至都感觉不像自己了。她变成了一场由各种怪异形状和扭曲触须构成的汹涌风暴,抓起尖叫的士兵,把他们撕成碎片,然后甩向墙壁。不是撞在墙上,而是直接嵌入墙里——把他们的身体封在了坚硬的石头当中。

然后她赤身裸体地站在冰冷的石头上,周围是……

哦,天哪。

萨斯基娅感觉一阵恶心,喉咙里涌起一股酸水。这太可怕了。为什么这种事总是发生啊!?

现在她能记起所有的事了。从她第一次……离开之后,在阿尔博·蒙迪这几个月里发生的所有事,一直到温加伦出现裂隙的那一刻。

哦,搞什么鬼!?居然有两个萨斯基娅!?

站在门口,手里还握着上了膛的手枪的母亲,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米格站在她身后,也是同样的表情。

萨斯基娅清了清嗓子,想要说话。就在这时,第二支突击队冲进了机库,举起武器,然后……

两声枪响。一名士兵捂着喉咙往后倒了下去。艾丽斯·温德尔朝着他们大步走去,嘴里喊着萨斯基娅从来没想过会从母亲嘴里说出来的话。

士兵们立刻做出反应,趴在地上进行还击。子弹打在她母亲身后的墙上,差一点就击中她了。米格往后倒了下去,鲜血从他的外衣上渗了出来。萨斯基娅从恍惚中惊醒,也赶紧趴在了地上。

更多的枪声响起。这次是从后面传来的。是伊万、弗格斯和戴夫顺着斜坡冲了下来。伊万盲目射击,却还是击中了一名趴在地上的士兵。

突然,她的朋友们猛地停住了脚步。他们瞪大了眼睛,把枪对准了她。

“退后,萨斯!”弗格斯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慌。

萨斯基娅困惑地环顾四周,只见十几个浑身是血的身影在她周围站了起来。有几个穿着凯夫拉防弹衣,其余的穿着亚格通巴人的普通衣服。而在他们中间站着的是帕德拉,看上去就像从噩梦中走出来的怪物。她胸口那个血淋淋的大洞里有东西在蠕动。琥珀色的触须在她的皮肤下扭动着。

他们齐刷刷地转身,朝着从机库对面通道里冲出来的士兵冲了过去。

士兵们把武器对准这群死人组成的潮水,但这丝毫没能阻挡他们。他们自己的一个倒下的同伴在他们中间站了起来,咆哮着像挥舞棍棒一样挥舞着卡宾枪。士兵们纷纷退回隧道里,那些死去的敌人和战友在后面紧追不舍。隧道那头传来阵阵惨叫。

一切结束后,帕德拉从隧道里走了出来,慢慢地、试探性地朝萨斯基娅走近了些。她张开嘴想要说话,却只发出一阵咕噜、哽咽的声音。她咳嗽了几声,转过身,吐出一口血,又试着开口。

“萨斯基?伟大的德雷肯啊,我感觉……好奇怪啊。”

萨斯基娅咽了口唾沫,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鲁希尔德?真的是你吗?”

帕德拉——或者说现在占据着她身体的这个生物——沉默了好一会儿,仿佛在斟酌该怎么回答,最后说道:“嗯,应该是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