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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萨斯基亚快满三岁还差三个星期的时候,正值一场破纪录的热浪来袭,她的母亲差点要了她的命。

艾丽斯·温德尔把女儿绑在她那辆算不上时髦的新丰田卡罗拉后座上,开车去上班,然后把车停在公司停车场,锁好车后就匆忙赶去办公室,结果开会迟到了五分钟。这和其他工作日没什么太大差别,只有一点不同。这天,她那饱受压力、睡眠不足的大脑忘记了把女儿送去托儿所这一关键步骤。

等到有路人发现并把萨斯基亚从车里救出来时,她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了。后来给她做检查并紧急送往医院的医护人员说,当时她距离死亡也就差那么几分钟了。

多年后,当艾丽斯向女儿坦白这件事时,她情绪崩溃的程度是萨斯基亚从未见过的。她一直都没能原谅自己那次差点害死女儿的记忆疏忽。

至于萨斯基亚自己,她记得的并不多。在她刚进入青少年时期的那几年,偶尔会有那么一些短暂时刻,她会突然感到一阵恐慌涌起,有一种被困住、要窒息的感觉。随着时间流逝,那些可怕的时刻也渐渐消失了,到最后只剩下关于这些记忆的模糊印象。她已经很久没有直接重温那段经历了。

直到现在。现在她很确定,车里当时的那种感觉和在威尔伯格ond这里的感觉非常相似。

这个地方热得让她想蜷缩起来然后死掉算了。根本无处可逃,也找不到一处阴凉的地方躲一躲。这里的湿度高得离谱,如果真有湿度表这种东西的话,估计那表都会被泡烂、融化掉。在这个丛林桑拿房里煎熬了一个小时后,他们的行进速度慢得像在爬行,萨斯基亚甚至都觉得自己的眼球在眼眶里都要被慢慢蒸熟了。

她用手背擦了擦脏兮兮、满是汗渍的额头,朝朋友皱起了眉头。“有一次我说过,哪怕是下地狱我也会跟着你,鲁希尔德,但我当时可不是字面那个意思啊。”

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挺漂亮的地狱,到处都是稀奇古怪、色彩斑斓的景象。有些景象里的生物长着尖牙利爪,还有嘎吱作响的下颚。这些家伙似乎并不怎么害怕体型巨大、模样吓人的独臂洞穴巨人,也不怕身材矮小但同样挺吓人的矮人死灵法师,或者他们那个被绑着、毫无反抗之力的精灵俘虏,不过那精灵阴沉的表情倒是足以让任何想要捕食的家伙心情郁闷。萨斯基亚已经被迫多次跺脚驱赶它们了,为此她的脚和脚踝上也被咬得、划得伤痕累累。

威尔伯格ond的居民们都很顽强。就连食草动物也浑身长满了天然的防御武器。到处都是鳞片外皮和坚硬的甲壳,还有数量众多、令人印象深刻的角。

在这样一个残酷无情的地方,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远处传来的尖叫声、咆哮声和吸吮声不断冲击着她的耳朵,提醒着她还有那些尚未碰面的居民:这片原始荒野中的顶级掠食者。更不祥的是,她小地图边缘不断出现的玛瑙红色标记。

红色意味着死亡,她已经无数次这样提醒自己了。

“我们这些地面生物本就不该涉足这样的地方。”加兰说着,一边皱着眉头把烫伤的脚从一个冒泡的水洼里抬出来。

“这次我同意他的话,”萨斯基亚说,“我真希望我们能尽快找到离开这儿的通道。我可不想被活活煮熟,也不想被吃掉。”

“要是能那么容易找到就好了,”鲁希尔德说,“唉,我以前从没到过威尔伯格ond。我只知道那些关于这个外层空洞的传说。里面没提到阿尔利姆流的事。”她抬头看向那股莫名向上涌到洞顶的炽热白色液体柱,“但传说里提到了一条通往德瓦隆多恩的通道。要是我们能走到那儿——”

“哦,现在你倒是信心满满啊。”萨斯基亚插嘴道。

“如果我们死了,我会欣慰地想到你这个残忍的追随者会和我一起死,恶魔。”加兰说。

“她不是我的——呃,”萨斯基亚呻吟道,“好吧,鲁希尔德,我们现在绝不能死在这儿。我们可不能让他称心如意。”

鲁希尔德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点。“在这点上,我们想法一致,萨斯基。就像我刚才被你打断之前说的:从德瓦隆多恩出发,我们可以沿着主通道一路下到地下世界。那是一条常有人走的路,我自己以前也走过。”

“好吧,这还差不多。我只希望德瓦隆多恩不像这儿这么闷热。”萨斯基亚抬头看了看热源,“所以那就是阿尔利姆?我早该知道那不是普通的岩浆。岩浆可不会违背重力作用啊。”

“我不知道你说的岩浆是什么意思,”鲁希尔德说,“熔化的阿尔利姆是世界树的命脉。”

“咱们把话说清楚,这就是你施展魔法用的那种东西吗?”萨斯基亚问道。

“就是同一种东西。只是在这里,它比最热的矮人熔炉里的温度还要高。”

“那么……它为什么会向上涌呢?”

“阿尔利姆就是这样,温度足够高的时候就会这样。当它接近地表时,就会开始冷却,然后再沉回到主脉络中,在那里重新被加热。就像我们的心脏推动血液在身体里流动一样,世界树的命脉也是这样循环流动的。”

“嗯,挺有意思的。”所以说,受热的时候,阿尔利姆就开始违背重力,或者说至少变得比空气还轻。温度稍降一点,它就失去这种特性了。在地球上,有比空气轻的气体,但没有这样的液体,当然也没有在保持液态的情况下变化如此剧烈的东西。所以……这就是魔法咯?

没错,她断定,这肯定就是魔法。

“唉,我觉得通往德瓦隆多恩的通道在阿尔利姆流的另一边,”鲁希尔德说,“我们还有一段路要走呢,而且在情况好转之前,只会变得更糟。”

“我都等不及了呢,”萨斯基亚叹了口气,“但我记得你说过你以前从没来过这儿,也不知道通道在哪儿呀?”

“我确实不知道具体在哪儿能找到它。但我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我已经跟你说过我的岩石感知能力了,萨斯基。”

“是啊,但那不是一种近距离的感知能力吗?”

“要感知细节的话,确实,距离挺近的,”鲁希尔德说,“但岩石感知能力也能让我有绝佳的方向感。我正带着我们朝着有可能找到德瓦隆多恩的方向走呢,尽管我不清楚具体路线。”

“哦,我想这倒也说得通。”看来不止萨斯基亚脑袋里有个指南针呀。“那么德瓦隆多恩在北边咯;朝着世界树的树干方向。”

“对,在阿尔尼安海的岸边附近。”

萨斯基亚想了一会儿,然后问道:“那它为什么没被水淹着呢?为什么这些洞穴没有完全被水淹没呢?”

“这问题问得好,萨斯基。有个树木学者曾经跟我说过,阿尔利姆的动脉和静脉会呼吸空气——又或许是制造新空气。我记不清了。”

思考着她的话,萨斯基亚得出结论,也许这话不完全是瞎扯。她那点基础的生物学知识告诉她,植物确实会呼吸,只不过是释放氧气而不是吸入氧气。这儿的空气感觉确实很浓稠,而且地下这么深的地方生物数量比她预想的要多得多。这也许就能解释为什么在山上高处空气会变得稀薄、寒冷,就像在地球上一样,但在世界树的树枝盘绕成比普通山峰还高的山尖的地方却并非如此了。如果那些山尖处有阿尔利姆流更接近地表,吸引空气靠近,又或者甚至是补充大气……

她又听到了那可怕的清嗓子的声音。她祈祷千万别遇到发出那种声音的东西,但心里又有一部分挺好奇的……

当他们靠近那股火柱时,丛林变成了干裂的土地和焦黑的石头。他们靠近威尔伯格ond这个最不适宜生存的区域并非出于自愿,而是受这里地形所迫的无奈结果。这个洞穴呈沙漏形状,那熊熊烈焰就在中间狭窄处肆虐。他们能做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爬进洞穴边缘的一条沟里,沟壁较高,可以帮他们挡住大部分辐射热。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即便在这里也有生物生长:有长在像树干一样脆弱茎秆上的巨大扇形真菌,还有顶端鼓胀的长管状物体。

“嗯,它们看起来确实挺像某样东西的。”鲁希尔德顺着萨斯基亚的目光看去,说道。

“是啊,它们看起来像……细长的紫色蘑菇。”萨斯基亚说。

“哦,原来你们人类管它们叫这个呀。你知道吗,要是你嚼一嚼那些茎秆,里面肯定有阿尔利希特呢……”

“别净想那些歪心思了,鲁希尔德。”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矮人一脸无辜地说,“我的心思挺正常的呀。”

所以,没错,这高温是把他们热得有点晕乎了。这就是我的借口,我就这么认定了,她心里想。

他们在沟里奔跑时,有那么一个短暂而可怕的瞬间,她的头高出了沟壁,直接看到了那烈焰的中心。在那一瞬间,她看到在熔化的阿尔利姆表面附近好像有一些火焰鸟在飞来飞去。

“那是……凤凰吗?”她扑灭自己冒烟的头发后,大声问道。

“我觉得你看到的是灼翼鸟,”鲁希尔德听了萨斯基亚的描述后说,“我们不用怕这种生物。火焰是它们的能量来源。要是它们来到这儿比较凉快的地方,很快就会石化的。”

“嗯,”萨斯基亚说。看来它们和神话里类似的生物不太一样啊。

几分钟后,鲁希尔德突然停了下来。在他们前方的沟里,有两个炭黑色的、圆鼓鼓的大家伙趴在一堆泥土和石头上;它们有着皮革般的外皮,上面长满了又粗又尖的凸起,还有粗粗的尾巴,尾巴末端是带刺的棒状物。接着她看到了它们的眼睛;黑色的、多面的,而且……呃……数量多得离谱。她数了一下,每个脑袋上有七只眼睛。

“收割者。”鲁希尔德说。

“哟,”萨斯基亚说,“叫这个名字,它们肯定很温顺咯。”

“你可不会想和收割者亲昵的,萨斯基。”

“总有一天,我得教教你什么叫讽刺。你觉得我们能不打架就从它们旁边过去吗?”

“哦,不行,”鲁希尔德说,“收割者不吃肉,但它们要是看到有人靠近它们的巢穴,就会把人压扁的。”

“而它们的巢穴……就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萨斯基亚看到那两只野兽下面堆积的杂物,接着说道,“没办法绕过去了。真是太棒了。”

“也许还有另一个办法。”加兰说。

两人都转头看向他。

“把我的法杖还给我,我可以施个法术让它们平静下来——”

“不行。”萨斯基亚和鲁希尔德异口同声地说道。

他疲惫地叹了口气。“试一试也值得嘛。好吧。那就大开杀戒吧。”

传来一阵介于抽鼻子和咆哮之间的声音,接着是一声回应的吼叫。其中一只怪物从巢穴上滑了下来。这只野兽用短粗的腿拖着身子向前挪动,一边移动一边有节奏地用尾巴上的棒状物敲打着地面。它大概是想把入侵者吓跑,不过很不幸,对所有相关人员来说,入侵者除了从这儿过,没别的地方可去了。

“它们发现我们了。”萨斯基亚说。

“嗯,”鲁希尔德说,“我看到了。我也有眼睛和耳朵呀,你知道的。”

“哦,好。那你盯着我们的俘虏,好吗?我去挡住这只怪物。”萨斯基亚急忙把绑在腰间的加兰的绳子解下来,系到一根粗大的真菌尖塔状物体的主干上。

有那么一会儿,她考虑过拿着精灵的长柄刀去战斗,不过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那是一件很厉害的武器——可能比妙尔尼尔杀伤力大多了——但她从来没练习过使用这类武器,拿着它去战斗的话,对自己的危险比对对手还大。而且,要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这些生物肯定对热有很强的抵抗力,所以那刀刃能烫伤人的特性在它们身上很可能没什么用。

那就用妙尔尼尔吧。她朝收割者露出牙齿,用那只好手举起了巨大的锤子。“是时候展现我洞穴巨人的本事了!”

“要是这只野兽从你这儿冲过去了,我被绑成这样,可帮不上什么忙啊。”加兰说。

“是啊,”萨斯基亚说,“你想说什么?”

“我能帮忙!”他坚持道,“就算不用魔法,我用武器的技巧也能派上用场啊!”

“也许吧,但我们现在不能冒这个险,所以你就……尽量别死吧。”她没再看他一眼,就朝着逼近的收割者走去。

只有当它靠近了,她才开始真正意识到这只生物有多大。她脑海里突然蹦出“大象”这个词,尽管它长得一点也不像大象。真正能威胁到洞穴巨人的野兽可不多,但这只……嗯,它可不好对付呢。

萨斯基亚缩短剩余的距离,向前猛冲过去,举起妙尔尼尔朝着看起来比较脆弱的那一堆眼睛砸去,那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或者说,她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这闷热的天气让她感觉动作迟缓、沉重。锤子砸在易碎的土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差点就太晚了。那只野兽已经转过身来,它那如狼牙棒般的尾巴像裹满钉子的破城锤一样朝她横扫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她纵身一跃,感觉到一股被搅动的气流冲击着她的双脚。她落地时姿势很别扭,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她迅速稳住身形,朝着收割者的侧身挥出一击。这次,她击中了目标,打断了它的一根脊骨。这只野兽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叫声,让她想起了自己关门夹到宠物狗刻耳柏洛斯尾巴时它发出的声音。

见鬼!她怎么偏偏想起这个了?现在她居然对这个想杀她的大眼睛怪物感到同情了!

话说回来,它的尾巴又朝她甩了过来,这次是高高扬起。太高了,根本跳不过去。没时间多想,她赶紧趴到地上。

尾巴擦过她穿着盔甲的后背,发出一阵可怕的刮擦声。伴随着一声巨响,尾巴末端带刺的棒状物砸在了沟壁上。

萨斯基亚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刚才真是太险了。她没被甩起来钉到墙上,说明那尾巴应该只是擦到了她而已。大概吧。她根本没时间去查看伤势。

然后她看清了状况,差点笑出声来。

那只野兽带刺的尾巴卡在墙里了。

好吧,其实也没那么好笑。不过对她来说可真是太有利了。她抓住这个机会,开始猛砸那根倒霉的尾巴,把尾巴上的尖刺越砸越深地钉进石壁里。收割者吼叫着、扭动着身体,试图把尾巴挣脱出来,但无济于事。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它庞大且不断起伏的身躯,绕到它那脆弱的眼睛和口鼻所在的位置。她举起锤子砸了下去。这次这只野兽没能及时把头转开。只听一声让人不忍直视的噗嗤声,接着有什么东西溅了出来,她只能猜测那是……天哪,是眼球的汁液顺着她的腿流了下来。

又快速砸了两下,这只野兽就不再动弹了。她往后退了几步,感觉胃里一阵翻腾。

那只生物动了一下。萨斯基亚惊讶地大叫一声,举起了妙尔尼尔。

“住手,萨斯基!”鲁希尔德喊道,“这只收割者现在是我们这边的了。我刚把它的尸体复活来帮我们作战呢。”

果然,当这只野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时,并没有攻击她的意思。

费了一番功夫才把那只野兽尾巴上的尖刺从墙上撬出来。然后她转过身,面色阴沉地看着鲁希尔德的傀儡迈着沉重的步伐去对付剩下那只守在巢穴的收割者了。

这样做太不对了,萨斯基亚听着从巢穴上方传来的疯狂的尖叫声和咆哮声,心里想着,那只死去的收割者正用尾巴上的棒状物把它的配偶打死呢。

萨斯基亚爬过巢穴的废墟时,看到几只小收割者被压碎的尸体散落在干泥和石块之间,不禁皱起了眉头。

“我们杀了它们的幼崽。”萨斯基亚强忍着喉咙里的哽塞感说道。

“不是它们死就是我们亡,”鲁希尔德说,“我觉得这算是一种仁慈了。没了父母,它们也活不了多久的。”

他们继续沿着沟往前走,再没有什么东西阻拦他们了。大概是前面那两只巨大的不死怪物在前面开路起了作用吧。

终于,当他们进入沟另一边那片闷热潮湿的真菌丛林时,萨斯基亚松了一口气,尽管这里依旧酷热难耐,她的脚都起水泡了,露在外面的其他皮肤也被晒得通红,一点都不像洞穴巨人该有的肤色了。鲁希尔德和加兰看起来也被烤得够呛。希望随着他们离那股火柱越来越远,情况会有所好转吧。

但她这口气松得太早了。他们继续往丛林深处走,遇到了一片长长的空地,这里的树木和真菌尖塔都倒下了,矮树丛也被压平了,就好像有一台巨型压路机从上面碾过一样。

“我们最好快点走。”鲁希尔德说。

“什么?为什么?”萨斯基亚敏锐地看向她的朋友,只见她一脸紧张地看着那些被压平的真菌和倒下的树木。这可是萨斯基亚见过的鲁希尔德最紧张的表情了。

鲁希尔德默默地走进空地,示意他们跟上。

当他们接近北边的树林边缘时,那可怕的清嗓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与此同时,她的小地图西边边缘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紫色标记。标记在树林线后面的一座小山后面,所以她用肉眼还看不到那可怕声音的来源。要是运气好的话,他们最好永远都别看到。她以前只遇到过一次紫色标记,而那次……

远处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轰鸣声,就像雪崩刚开始的声音,又或者是许多树木倒下的声音。

那个紫色标记开始移动,朝着他们的方向过来了。

“伙计们,”她说,“我们得跑了!有个特别大的家伙朝这边来了!”

加兰举起被绑着的手腕。“解开我,恶魔,不然我会拖累你们的。”

“我有个更好的主意。”萨斯基亚说着,把他扛到了肩上,无视他愤愤的哼声。他们朝着空地边缘跑去,她警告他说:“你要是敢去拿法杖,我就打断你的胳膊。”这下可当不成好警察了,她心想。

鲁希尔德不停地回头看那两只迈着沉重步伐追在他们后面的短腿巨兽。“我的傀儡跟不上了。”她说。

萨斯基亚叹了口气。收割者就像坦克一样,装甲厚重,但长距离奔跑速度并不快。“你能控制它们多久呢?也许我们可以用它们来引开那个大家伙?”

“只能到我们进入空地另一边的树林为止,”鲁希尔德说,“一旦我看不到它们了,法术就会失效,它们就会变回普通的尸体了。”

“哦,好吧,那也没办法了,”萨斯基亚说,“不管追我们的是什么东西,它们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他们重新进入丛林的掩护之中,朝着洞穴的北边边缘跑去,直到萨斯基亚在小地图上看到了一条隧道。

“这边!”她大喊道。

那只生物继续向东边走去,并没有转向北边来追他们。不过它离得很近了,太近了。周围的树木和真菌被它经过时带起的气流吹得摇晃起来。她祈祷这只怪物不会闻到他们被烤得香喷喷的肉味。

他们穿过了两座小山之间的一条狭窄峡谷。在峡谷另一边,出口通道就在眼前。

那通道很显眼,大得连一架大型喷气式客机都能开进去。隧道口是一片荒芜、凄凉的不毛之地,除了石头间冒出的几株小小的真菌,没有任何植被。在这里他们找不到任何掩护。除了拼命跑,然后祈祷别被……不管那是什么东西发现,他们别无他法。

最后的冲刺逃生仿佛持续了很久。萨斯基亚的目光不停地在小地图和渐渐远去的丛林之间来回扫视。那只生物现在朝着东南方向去了,正好远离了他们。只要它不转身,他们就安全了。

它没有转身。

萨斯基亚爬上陡峭的斜坡,出了洞穴,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可怕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从山后面,一片扭动着的什么东西像森林一样高高地伸向空中,抓向一群尖叫的蝙蝠。

然后他们就脱离危险了。

这条隧道和他们进入威尔伯格ond的那条很像,不过里面只有一条小溪流淌着,这里生长的只有从石头缝里冒出来的小小的磷光植物。

慢慢地,温度开始降下来了,终于,萨斯基亚感觉自己又能正常呼吸了。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凉爽的空气,往脸上泼了些水,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加兰更夸张,直接往后一倒,躺进水里,水没到了他的下巴。

“我真希望我也能这样啊。”她羡慕地看着他说道。她体型太大了,在这浅浅的小溪里根本没法好好泡一泡。“那个地方简直糟透了。”

“我们得回去。”鲁希尔德看了一眼小溪边一个凹洞里积着的一大滩黏液,附近的墙壁上也溅满了这种东西,说道。

“真的吗?”萨斯基亚说,“我们好不容易安全了,你却想让我们再回到那个大蒸笼里去?我们都已经连续走了一天半了。我们需要睡觉。”

“不能在这儿睡,”她朋友坚持道,“要是我们在这儿睡觉,那可就永远睡过去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等等——哦,等一下。”萨斯基亚看了看她的小地图,“前面有情况。有好多东西。”

在地图上,她看到这条隧道通向一个更宽敞的洞穴,洞穴中间有个湖。虽然没有威尔伯格ond那么壮观,但也大得足够容纳一个街区还绰绰有余。湖里面和湖边有许多橙色标记。一两个橙色小点倒没什么可担心的,但这么多的话,可能就会构成严重威胁了。

“就像我刚才说的,”鲁希尔德说,“我们最好另找一条出去的通道。”

“好吧,我有个主意,”萨斯基亚说,“我们另找条路出去吧。”然后她又因为害怕发出了一声挺尴尬的惊叫声,“嗯……我再想想,我们还是继续往前走吧。”

一个巨大的紫色标记出现在隧道口。她脚下的地面微微颤抖着,同时还传来某个非常庞大的东西挤进狭窄空间的声音。

今天,他们第二次开始夺命狂奔。

他们冲进了地图上看到的那个大洞穴——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这原来是个死胡同——萨斯基亚看到下面的湖里满是几十条蜿蜒细长的生物,它们像巨型蝌蚪一样来回穿梭。湖岸边还躺着更多,有的在进食,有的则成了食物。乍一看,她还以为这些生物是洞穴爬行者呢,但看了一眼它们的进食习性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洞穴爬行者是吃真菌的,而且它们有腿。这些家伙更像是蠕虫,而不是蜈蚣。

“深虫的产卵地,”鲁希尔德小声说,“小心点。我们得在这儿找个地方躲起来。”

深虫,这个词让萨斯基亚脊背一阵发凉,她想起了之前在高山上的一个洞穴里发现的被困在冰中的那头巨型深虫怪物。

至于能躲在哪儿,情况可不太乐观。这里有许多细小的裂缝和缝隙,有水流和凉风从中穿过,但大多数都太窄了,他们根本没法利用。根据她的小地图,在这些糟糕的选项里,最好的选择是……

“那儿。”萨斯基亚指着湖对岸洞穴壁半山腰上的一个小凹处。对她来说,钻进去会挺挤的。

他们三个悄悄地沿着洞穴边缘移动。如果他们足够安静,运气也够好的话,也许能不引起那些家伙的注意就悄悄溜过去。

但他们走到湖边一半的时候,运气用完了。

一条同类相食的蠕虫抬起头,把没有眼睛的脑袋转向他们,露出了一个橡皮似的圆形嘴巴,没有牙齿,还不断渗出一种腐臭的物质,滴到它正在进食的尸体上时,会发出嘶嘶声并冒烟。这个恐怖的家伙发出一种汩汩的、咕咕的声音,几乎就像人类婴儿的声音。又有十几张流着黏液的嘴从它们的食物上抬起来,把注意力转向了这几个新来的家伙。

他们身后那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响,达到了高潮。萨斯基亚及时转身,看到了他们的厄运冲进了他们身后的洞穴,那家伙把巨石像小石子一样撞开:那是一个巨大的管状生物,几乎和它钻进来的洞口一样宽。

萨斯基亚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这就是深虫妈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