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两家人除却四婶儿一家,加上私塾孤独三人,热热闹闹在大院儿侃谈,院儿里灯笼闪烁红色,红色剪纸映衬喜色。
屋里热闹,屋外也不能落了清静。
向禾将剩下的饭菜分装五个碗,拿上香烛去外头空地大树底下,她周围立马出现鬼影五个。
“这是给你们吃的,慢慢吃,别让人看到。”
向禾点燃香烛,一边点一边喊着他们的名字,五叔吸着鼻子感叹,“想想那十多年,也就过年过节有一口吃的,现在被你这丫头瞧见,隔天便是一顿好的,享福咯!”
看他那享受模样,向禾嗤笑出声,“往后阿娘都会给你点上,你只管吃就是了。”
“放心吧,等你上京后,我会看着大家伙儿,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看好你喔!”
五叔正在享受着,春夏秋冬略显拘谨,向禾朝他们招手,“别这么害羞嘛,都这么些天还不习惯?当自家人就行了。”
春夏秋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躬身谢过后才肯吸食。
向禾颇感无奈,这根深蒂固的死规矩,得好好教化教化才行,不然整日板着个脸,看着就不吉利。
“你在做什么?”
贺岁安的声音从后头传来,向禾蹲着转身,感觉到身边四鬼没有动静,她才想起四鬼还没跟他见过。
向禾嘿嘿一笑,“给你看些有趣的?”
那一脸狡黠模样,贺岁安顿生不好之感,“看什么?”
向禾起身看了一眼大门,见一时半会儿无人出来,才抬手打了个响指,“显形。”
四道身影逐渐显现出来,刑寂和竹楠立马握拳防备。
贺岁安看着那四鬼模样,面露苦笑,“你这是……把他们收了?”
“嘿嘿,算是。”向禾叉腰回手拇指指向四鬼,“他们是春夏秋冬,往后会跟我一同上路,平日里不会轻易出现,也不会对你们有敌意。”
“……”
即便是善言的贺岁安,这会儿也不知该说什么。
四鬼四人面面相觑,大家都不说话,显得气氛有些尴尬。
忽而一声轻唤“姑娘”,向禾立马抬手让他们消失于无形。
向惠英这会儿就站在大门喊他们,“你们在外头做啥呢?快些进来暖着!”
“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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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心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已到上京的日子。
城门口,不少人前来送行,向云抓着向禾的手不松,“阿姐,你何时回来?”
看她眼眶湿润,向禾轻轻捏她脸颊,“该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乖。”
“嗯……”
向阳什么都没说,但鼻头的微红诉说他的不舍。
向禾伸手过去揉揉他的脑袋,“放心,估摸很快就会回来。”
“知道了……”
王荣兴等人亦是不舍,蒋心月更是送上一个食盒,“你路上吃,马车里有炉子热吧?”
“应当是有的,多谢。”
“你这一走,城里可就不热闹了……”
看王荣兴那一脸哀怨模样,向禾忍不住嘴角抽搐,“说得以前多不热闹似的,你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
“就闲说两句而已……”
知他们不舍,向禾脸上温柔深刻,“要是觉着这儿不好玩儿,一起上京也行呀!把生意做到京城去,赚老多老多的银子!”
一旁曾云清低声笑道:“我也觉着是个好法子,反正你俩都是做生意的,往大了做能发家。”
两个生意人登时亮了眼,对视一眼后藏了笑意。
蒋心月双手拢了拢衣领,“我会想办法做到京城去,届时你可得来城门迎我!”
“一定到。”
寒暄再三,几人还是将向禾还给苏氏。
她将手中大麾给向禾披上,“路上严寒,记得每日穿着,别染了风寒伤了身子。饿了便要吃饭,疲乏就要睡好,不要逞能……”
向禾看着她给自己系绳结,口中念叨数数,喉间已是哽咽,双手合上她的双手,“阿娘放心,隔段时间便会给您写信。我会小心着这身子,不让任何人伤着。”
苏氏气笑了,双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怪嗔道:“明知不是这意思,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好。家中有我跟你阿爹,你当心无挂碍做自己的事,完成之日……记得回来看我们一眼……”
眼底温柔掺杂苦忧,一滴冰凉落在脸上,头上遮下一片阴影,侧头便看到贺岁安撑着她的大伞。
“落雨了,该走了。”
向禾抱着苏氏给的大包袱,里面都是她所制衣衫,担心向禾路上冻着。
不过几月,还是产生了感情。
向禾随着贺岁安转身踩上脚踏,此次进京的马车很大,是双马同行,刑寂驱马,竹楠坐在一旁,手中还牵着一匹单马的缰绳。
两人坐进去,向禾撩开车帘朝他们摆手,“快家去吧,淋雨可不好,我会给你们写信的。”
大家满眼的不舍,看着马车渐渐远离。
最后连人影都看不到的时候,向禾才放下车帘,双手抓着大麾的边边抱紧自己。
“真暖和啊……”
此时的贺岁安正摆弄着小炭炉,既能暖车内,还能煮茶。
“上京约莫半月,我们应该会提前几天到。”
向禾伸手去炉旁暖手,垂眸敛下不舍,再抬眼时已是清明,“你在京中有住的地方吗?你外祖父在京中吗?”
“外祖父在京郊外,我们进京有一方小院可住。”
“哦。”
向禾将身上布包放下,这是苏氏给她新绣的,里头放了百来文,还有一张百两银票,符纸红绳这些必然少不了,向禾还拿走四叔的墨斗线。
她将铜板拿出来,抽出红绳在指间滑过。
看着她摆弄自己的东西,贺岁安则煮着茶,偶尔稳稳清香。
车厢内安静非常,只有细微动作声响。
贺岁安品着茶,抬眸时向禾模样落入他眼中,与第一次相见已然不同,右脸上的伤疤很浅,她一直不在意自己样貌,伤了便伤了。
视线游移到她手上,拢着的衣袖依稀能看到手腕处,那左手手腕有一道明显伤疤,记得是喜轿上割腕留下的。
这处伤疤,时刻在警示着她是外来人。
再看她手中缠绕铜钱,幽幽开口,“这是在做什么?”
向禾头也不抬,“弄个小铜钱剑,兴许以后有用。”
言罢,她才抽空抬眸看一眼,目光落在他身旁折扇,“不如给你弄个平安扣?挂扇子的尾端,有益处。”
贺岁安微怔,将折扇拿在手中,“平安扣当扇穗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