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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半之后,生意就很淡了。餐馆的人都开始清清扫扫,海伦也主动把前面店堂打扫了一下,主要是扫扫地,擦擦桌子,整理一下放餐巾纸的盒子,把桌子上那些酱油瓶什么的加满。

她想把地拖一下,但她有点发怵。她在一家餐馆当过厨房帮工,晚上下班前该她拖地,每次拖完都觉得腰累断了一样,干了几天就干不下去了,自己把自己炒掉了。

她家乡的说法是“青蛙无颈,细娃无腰”。可能真是这样,她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个腰,既不疼,又不痒。但自从生了孩子后,就冒出一个腰来了,时时感到它的存在。坐久了也疼,站久了也疼,稍稍做多了体力活,特别是需要弯腰的活,腰就像断了一样,半天直不起来。

虽然她很怵拖地,她还是决定把地拖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巴结这家餐馆一样。如果是在别的地方,象今天这样,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没干好的话,她就会主动请辞了,她不愿等到老板来辞掉她,总觉得那是个很丢人的事。但在panda518,她有点舍不得主动请辞,一心想挽回一下,好让老板留下她。

她到处找拖把绞干机,是一种绞干拖把的工具,装上水,可以洗拖把,有个手柄用来绞干拖把,就不会把手搞脏,也比较省力。她想这种工具一定是在厕所里或者餐馆的后门外面,她就跑到这几个地方去找,终于在后门外面找到了。

她刚把绞干机从门外推了进来,就被benny看见了,说:“你、你干什么呀?”他从她手中夺过绞干机,拿到后门外去了。

她觉得他说话的口气有点象生气一样,她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么错,很尴尬地回到前台,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等着挨benny的训。

benny走过来问她:“鸡翅吃不吃?”

她一愣,问:“鸡翅?什么鸡翅?”

“‘当盐’是鸡的翅膀罗。”他好像不太会发“r”的音,都用别的音代替了,所以“当然”听上去更象“当盐”,“然后”就像是“延后”,“roommate”听上去象“乌米”。

他见她还愣在那里,就解释说,“给你煮——晚餐,你不吃小银鱼嘛,只好做鸡——翅你吃,餐馆里只有这些——”

她搞不懂他怎么知道她不吃小银鱼,因为吃饭的时候,他根本不在餐桌前,难道他站在柜台后面看见了?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她做晚餐,好像是要把她打发走一样。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跟你们大家一起吃吧,你——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她心里急得要命,生怕他以为她是在学他结巴。但他好像没在意,说:“你——不用跟我们一起吃了,我给你炒个菜,你——带回去吃——”

她觉得这基本上就是把她炒掉了,她并不怪他,既然她什么忙也帮不上,谁愿意雇个闲人?她想说“你不用为我做晚餐了,给我试工的工钱,我就回去了。”但她不愿说,宁可厚着脸皮等老板来说。她想,benny不是老板,只要老板没炒掉我,我就再等等。

她傻傻地站在那里,看benny把几个鸡翅剁成小块,放到油锅里炸了一下,就放进炒菜的锅里,加了一些佐料,炒了一阵,又加了一些看不懂名目的sauce,煮了一下,就成了酱红色的鸡块了。

他用一个白色的塑料饭盒盛了满满一盒子饭,又拿了一个白色的塑料饭盒把刚炒好的鸡翅盛进去,有满满一盒子。他把两个盒子摞起来放进一个纸袋,放了两把叉,几袋sauce和两粒fortunecookie,再用塑料袋套在外面,就像给客人打包一样。

他把打好的包递给海伦,说:“这是你的晚、晚餐,你自——己deliver回去。”

海伦小心地问:“下班了?”

“没——有,十点下班。你住得远,又是newdriver,先走吧。”

她觉得这好像不是在炒掉她,心里放松了一点,只担心地问:“那我这么早走,老板会不会——”

他嘟囔了一句:“管那个傻呼呼的干什么?”

她试探着问:“那我明天——”

“餐馆十一点开门,我们是十点半上班,你不用来那么早,十、十二点以前来就行了。”

她喜出望外,看来是被录用了,于是积极地offer说:“那我明天也十点半就来吧。”

“捶遍你啦。”他总是把“随便”说成“捶遍”,海伦每次听了都想笑,好像他要痛打谁一样,但她又不好意思笑,怕他以为她在嘲笑他的国语。

他好像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拿出一个硬纸板盒子,老声老气地交待她:“把这个盒子放你车里,再把餐放进去,放稳了啊,不要泼——在车里。本来bo盒子装不容易漏出来,但是你做事毛——手毛脚,怕你——回去打开的时候又——把手搞伤了。”

他想得这么细,把她感动了,她呆望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又交待说:“把车上的计程器打着,开到七——迈的时候,就盯——着右边,你会看见上高速的标志。天黑了,开车小心哪,不要乱——来。”他遇到一些有可能结巴的词,就拖长一些,往往就能克服结巴现象。

海伦觉得他说话真的有点“叔公”的派头,听上去很不放心她,好像她是个毛毛躁躁的小女孩一样。她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大,但她估计跟她差不多,因为老板只比她小三岁,而老板还要叫他“叔公”,他说话办事也比老板成熟多了。

她大胆地看他一眼,发现他也在看她,他的眼睛又让她觉得他应该很年轻,因为他的眼珠没变黄,还是很黑很黑的。

他叫她“不要乱来”,使她突然觉得自己小了很多岁,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以前,自己还是个顽皮小女孩的时候。她开玩笑说:“老板说你是他四叔公,那你不是有一大把年纪了?”

“捶遍你——怎么想啰。”他好像不怎么健谈,尤其是谈到他自己。

她不好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转而问:“你——真的不是今天接我电话的jackie?”

他问:“你怎么老是问ja——jackie?”

她坦率地说:“因为我觉得jackie讲电话的声音很好听。”

“jackie的声音好听,我的声音就不好听呀?”老板送餐回来听到他们的对话,问,“还没忘记jackie呀?是不是把我们餐馆跟别的餐馆搞混了?”

这句话把她说得有点心虚了,因为她的确犯过这种错误。找工的时候,有时已经打过电话的地方,过一会忘了,又打了过去。结果那边的人先听出她的声音了,说你刚才不是打过一次电话了吗?搞得她狼狈不堪。

还有一次在一家叫luckychina的餐馆试工,也是接单。电话一响,她抓起听筒,条件反射一般地说:“may-schineserestaurant.howcanihelpyou?”

luckychina的老板娘耳朵尖,一下就听见了,连声问:“你刚才在说什么?你刚才在说什么?”她自知理亏,做贼心虚地把自己炒掉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把这家餐馆跟那家叫“珍珠泉”的餐馆搞混了,记得那边那个听电话的也是很nice的,难道是那个人叫jackie?

老板见把她说得哑口无言,很得意地笑了一阵,说:“阿姨啊,那你就在我们这里干了,我每个月pay你$1500,一个星期休息一天,可不可以啊?我们店小,赚不到钱,我没有多的pay你,如果你觉得不够,把我贴上也行,我一个星期开七天工,从来不休息的,你肯定不会亏本——”

海伦一听老板答应雇她了,开心极了,连老板的黄色玩笑也不在意了,立即说:“可以可以,我喜欢这里,就在这里干。”

老板哈哈大笑:“阿姨你喜欢堂吃啊?在这里就要干起来?我喜欢deliver哟,送货上门。阿姨,你什么时候想吃我,就打个电话到餐馆,我给你freedelivery。”

大家都笑了一阵,老板对海伦说,“那你早点回去吧,benny给你煮餐了吗?”

海伦连连说:“煮了煮了,谢谢你们了。”

她跟餐馆里的人告个辞,坐进自己的车,就按benny说的,把计程器打上。开到七英哩的时候,她开始注意寻找上高速的标志,一下就看见了。她很顺利地上了高速,回到了她住的wooke小区。

她回到住处的时候,lily还没睡,在客厅看电视。海伦把从餐馆带回来的饭菜拿出来,叫lily也来吃一点,因为她知道lily不怎么会做饭,经常是水煮盐扮,所以很喜欢吃她从餐馆带回来的东西。她不管在哪里打工,晚上都争取带些东西回来。

lily一见是红烧鸡翅,就嚷道:“好吃,好吃,光是这气味就可以咽下几碗饭了。”然后又担心地问,“我吃了,你够不够?”

“多得很,他们以为我丈夫在这里,都是照两个人做的,连刀叉都是两套,我们两个人一顿肯定吃不完,你明天还可以带去做午餐。”

两个人边吃边讲餐馆的事。lily以前也打过工,所以经常为海伦打工的事出主意想办法。lily听说餐馆里全都是小伙子,很感兴趣,说:“我星期六到你们餐馆去混饭吃,顺便看看有没有一个我看得上眼的。你把你们餐馆的地址告诉我。”

海伦把餐馆的地址写给了她,开玩笑说:“就怕还没到星期六,我已经被炒掉了。”

“怎么会呢?那里全是男的,现在有一个女的来了,他们舍得炒掉?可能个个都想泡你。”

“泡什么呀,我已经告诉他们我三十六了,而且结了婚。”

lily大叫:“你太傻了,你怎么能告诉他们这些呢?亏了亏了。不然的话,他们拿你当公主,现在就只好拿你当公主的妈了。不过有个女的在那里,哪怕是公主的妈,那些boys还是很喜欢的,干活都带劲一些,讲黄色笑话的劲头一定很高,都是单身汉嘛,嘴头子上快活一下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两个人说笑了一阵,lily说她还要看一会电视,海伦就洗了澡睡觉。她躺在她的地铺上,第一次有点睡不着,好像今天的好运气使她太激动了一样。

她这次到a城来打工,多亏了lily帮忙。她从来到美国的那天起,就跟lily合住,已经快一年了。暑假里,lily要到a城来做intern,知道海伦想在暑假打工,就商量一起在a城找个住的地方。但是暑假里租这么几个月的房子,还是很难找的,大多数都是要签半年一年合同。

最后lily找到了她以前的一个同学,曾经是她的男朋友,叫joe,是学ounting的,已经在a城找到了工作,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以前的roommate刚好搬出去了,空出一间房来。

于是,刚一放假,海伦就跟lily一起搬进了joe的这套公寓。公寓条件还不错,她们俩住的那间房也挺大的,反正她在外面打工,都是很晚才回家,周末也多半不休息,房子只是用来睡个觉。

她们两个人都没床,也不想专为这几个月买个床。joe有个充气床垫,就借给了lily。海伦就在地上铺了一床被子,做成个地铺。反正地上有地毯,不觉得冷。

听lily讲,joe是她的第三任男朋友,也是几个人当中“床上功夫”最好的。lily说前面两个男朋友在床上的表现都差强人意,第一个只知道横冲直撞,根本不管她的感受,后来为了一些别的什么原因吹了。第二个还比较温柔,但又太温了一点,小弟弟总是疲疲沓沓的,一星期难得精神一回,后来也因为一些别的什么原因吹掉了。joe长相不错,有很多女孩喜欢,他也可能因此“阅人无数”,所以在床上的表现堪称一流,后来还是因为一些什么别的原因吹掉了。

海伦开始还怕lily跟前任男友住在一套公寓里会很尴尬,后来发现自己真是多虑了。lily比她小将近十一岁,完全是另一代人了。lily这代人似乎不像她那代人那样,在性的问题上那么古板。lily谈了好几个朋友,有性关系的也不止一个,也似乎没什么坏影响。而海伦自己呢?从头到尾只谈过一个男朋友,只跟一个男人有过性关系,似乎也没为这得到谁的奖励,反而错过了她真正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