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帘掀开,一道人影闪身进来。
“世子。”已经认了新主的影十这次没有再跪下。
裴惊白不在意这些微末小事,他只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进猎林?”
结果影十却严格遵守着影卫营的规矩,影卫只服从自己主子的命令,一切不确定的事情都不能做。
所以她有理有据地“叛变”:“影十不知能否告诉您主子的行踪。”
其实影十自己对今日之事也只是一知半解,比如她不知道主子为什么会提前知道崔濂会对她下手,也不知道主子为什么知道梁嫔会出现,就连主子原来还随身带了两瓶酒她也不清楚。
不过这些疑问与她本身的职责无关,暗影与明卫不同,明卫是主人的左膀右臂,要与主人心意相通,但暗影是工具的化身,只需要服从就好。
影十旧主公事公办的态度令裴惊白第一次觉得影卫太听话也不是什么好事。
打听不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只能迂回着让卫一卫二去查,眼下只能先顾着身边这个小醉鬼。
等豆蔻把醒酒药送到后,他才狠着心把人温声叫醒:“呦呦醒醒。”
贴着耳边连唤了好几声,青稚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但眼神却还呆愣着,一点没有清醒的意思。
裴惊白见她一副神游懵懂的样子,冷冰冰的俊容都柔了下来。
他爱怜地亲了一下她可爱的眼睛:“把醒酒药喝了再睡。”
然而这话入了青稚的耳朵里却被她浆糊一样的脑子拆解重组成了:“把什么药睡醒了再喝?”
裴惊白以为她没听清又耐心重复了一遍:“喝了药再睡。”
“你说你要睡谁?”
青稚直愣愣的桃花眼眨巴两下,运作失败的头一歪,又咕咕哝哝说怎么东西都倒过来了。
裴惊白眼角抽了抽。
怎么感觉这丫头喝醉了有点笨笨的?
意识到她的脑瓜已经暂时失灵,也不打算再做无用的提醒,直接舀了勺汤药放到她唇边。
可有人脑子虽然糊涂了,但本能还是在的,闻到不喜欢的味道就抗拒地把头转到对方的颈窝把嘴藏起来不肯喝,还控诉他逼她喝毒药。
裴惊白来来回回哄了几回,就是不愿松口,便换个法子想吓一吓她:“再不喝药真就把你睡了。”
没想到青稚刚才句句没入脑,现在却听了个全乎,且反应格外强烈地挺直腰板双手在胸前画了个大大的叉,眼前不自觉晃过醉酒前的画面,下意识反胃。
“不行!不给!你......呕!”
然而这表现落到裴惊白眼中就变成了她在嫌弃他。
他咬牙切齿地恨不得把这个神智不足三岁的醉鬼拎起来教训一顿,但到头来还是担心占了上风,便又继续耐着性子喂她喝药。
结果已经犯了恶心的人对味道更是敏感,一闻着那药味就更难受,感觉胃里翻江倒海。
“不喝不喝。”她一把推翻了那碗,紧接着就是,“呕——”
“......”
垂眸看着自己身前那滩混着滚烫药汁的酒水污渍,裴惊白沉默又无助地闭上了眼睛,捂住突突直跳的额角:“到底喝了多少,怎么反应这般大?”
一碗醒酒药最后全喂给了他那件价值几百两的金纹骑装。
他无奈放下了碗,最后又命人调了碗蜂蜜水才成功撬开了那张闯祸的嘴。
而青稚喝下了小甜水后又再次睡了过去,至于自己不小心沾上污秽的中衣,最后自然还是清醒着的裴惊白任劳任怨给换了下来,生来就被人服侍着长大的裴世子,所有的伺候功夫都在她身上学会了,如今是越发熟练。
猎苑的另一头,牢房里。
景王命人买通了看守,一进去就被抓住了裤腿。
“父王!父王救我!”
武将身材的他看见额青发乱的儿子却毫无心疼之色,反而一脚把人踢到了墙上,破口大骂:“本王的好棋被你搅了个稀巴烂!你跟谁瞎搞谁不好为什么非要跟梁家的私通,还偏偏在野外,是生怕人不知道你勾搭了宫妃吗!”
他花了多少心思才将梁卓海从小小城门领推上了二品步军统领的位置,将皇宫之外的整个京城尽掌控于手,若是他想命私兵进城逼宫,京城九门随时都能全数为他大开,结果就因为一个废物儿子跟梁家那个浪荡女儿,大好局面全废了!
父皇膈应他们景王府只是其次,关键是梁卓海迟早会因为她的女儿降职,所以他才会如此愤怒。
被踢得气血翻涌的崔濂缩在墙边不敢看父王那张阴沉沉的怒脸。
“我哪知道她也在那里,我以为她是裴惊白的通房才......”他声如蚊蝇地狡辩。
本来他就是追着那小通房去的,一开始他也以为是跟她在欢好,可等中途慢慢酒醒了他才发现身下的人是梁嫔,只是当时他正在兴头上哪还管得了那么多,更想不起来崔芙说过会带人过来。
景王霍然转身,难以置信地瞪着崔濂:“你居然还想动宁远侯府的人?”
“是崔芙发疯了逼我的。”
“一五一十给本王说清楚!”景王揪着崔濂的衣领怒吼。
直至听完了儿子的一顿复述后,他更是想一掌把人拍死。
“蠢货,你被耍了!”
“如果此事没有裴家那小子参与你以为梁嫔能被骗过去?一个通房上哪能知道你们俩的龌龊!你倒是什么人都敢招惹,你以为他为何年仅十八就能被父皇亲自召入内阁,因为父皇看上了他的才智!这样的人你能玩得转?”
他不解恨地又用铁手扇了崔濂一巴掌:“你以为是崔芙逼你辱了那通房,又焉知这不是裴惊白和东宫精心合谋给我们景王府下的套?”
崔濂捂着脸惊道:“可,可是宁远侯府不是不只忠于皇祖父吗?他们都放话不娶皇室女了。”
“明面没关系私下就没联系了?这朝堂谁不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有的关系越撇得清楚,内里才勾结得越深,你这蠢货懂不懂!”
“他们已经勾结在一起了?”
“你最好祈祷他们没有,若是因为你反而把宁远侯府推到了对面去,无需父皇惩处,本王亲自弄死你!”
景王气得脸涨脖子粗,一想到还有这个可能,盯着儿子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一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