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质车轮碾压在路面上,发出阵阵闷响声。
长长的队伍里,却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沉默着,连平日里吵闹的孩童都安静地跟在大人身边。
外面的情况,比大家想象中的更糟糕一些。
从村子到县城的这段路上,所有村庄都被前晚那些流民给扫荡过了,几乎每个村子都有人在前晚丧生。
而姜家所在的村子因为姜攀家的及时示警,虽也损失了一些财物,但所有村民都平安无事。
之前一些还觉得自己倒霉的村民,在看过其他村子的遭遇之后,再也生不出半分抱怨来。
东西再值钱,也比不得人命重要。
一些懂事的村民更是觉得姜攀一家救了自己一家老小,心里对姜攀一家感激不尽。
队伍很快就到了县城边上。
县城里的情况也不太妙,好些人都拖家带口的从城里出来。
村长招手让队伍停了下来:“大家可有想采买的这一路上山高水长的,该准备的东西还是要准备起来的,去吧,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抓紧些。”
队伍里有人走进了城门口。
姜攀和陈月芝商量了一下,决定也进城去打听下情况。
姜晚赶紧抱了她爹的腿:“我也去。”
姜攀笑着将她抱了起来:“忘不了你,走吧。”
吩咐好大郎他们看着板车,一家三口便进了城。
城门口已经看不到守城的官差了,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县令昨天就已经带着家眷跑了,那些个官差衙役们也没了踪影。
姜晚在心里骂了那县令一声狗官!
坐在姜攀的臂膀上,走在荒凉杂乱的街道上,姜晚心里忍不住有些同情起这个朝代的百姓来。
她所在的这个朝代叫大梁朝,建朝至今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自从十年前那个贪图享乐、昏聩无能的皇帝登基之后,大梁朝便迅速的走向了衰败,又遇上了接连两年的大旱,使得本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百姓,更是举步维艰。
听说不少地方已经有了义军造反,但不少都是挂羊头外狗肉,打着义军的旗号,却是做着坑害百姓的勾当。
民不聊生,哀鸿遍野,是大梁朝眼下最写实的境况。
和她想象的一样,县里的那些店铺早就已经关了门,根本没有人敢再营业。
大街上行人神色慌张又充满了警惕,人和人之间保持着很长的距离,谁也不敢靠近谁。
姜晚看到前面有家卖杂货的铺子,便小声提醒道:“爹娘,咱们去那家铺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能用的东西。”
姜攀和陈月芝点点头,抬脚就往杂货铺走去。
杂货铺店门大敞,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的散落着,姜攀站在门口问了两声:“铺里有人吗”
无人应答。
姜攀便将姜晚交给了陈月芝:“我先进去看看。”
陈月芝抱着姜晚等在外面,有些紧张地看着姜攀背影。
姜攀进去找了一圈之后,没发现铺主,便对母女二人招了招手。
陈月芝抱着姜晚进了铺子之后便将她放下,然后就在铺子里四下找了起来。
杂货铺里什么东西都会卖的,柴米油盐酱醋,还有一些生活用品。陈月芝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粮食,或者其他能吃的东西。
姜晚把目光投在了旁边一个摆放刀具的货架上。
她得为家里人找一些防身的东西才行。
刚走到货架边上,姜晚却有些狠难。
五岁的身高,让她够不到货架上的刀。
姜攀过来的时候,看她正踮着脚尖去拿刀,吓得魂都快没了:“晚晩,你别动!”
姜晚扭头朝她喊:“爹,快过来帮忙。”
“我的小祖宗,你拿刀做什么”
“防身!”
姜攀一愣:“防身”
姜晚点头:“爹,咱们家什么武器都没有,万一路上遇到了危险怎么办这些菜刀虽然不太轻便,但也能起到作用。”
姜攀这才明白过来:“晚晩,你想得真周到!”
他也想到了防身的事情,不过,庄户汉子,平日里也都是与人为善,所以能想到的防身武器也就是些棍棒。
可棍棒再怎么结实,也比不过刀啊。
姜攀赶紧把货架上的那十来把菜刀全给收了起来,连剪刀也没放过。
“她爹,你看我找到了啥!”
陈月芝从一个货架后面发出一声惊叹。
父女二人赶紧过去,只见陈月芝手里拎了一只袋子,里面装着一袋子盐,足有十来斤!
这可是好东西!人不吃盐,时间长了就会出现浑身无力的症状,这十斤盐,省着吃,能吃上半年!
陈月芝高兴坏了,“我看那边货架上还有些调料,咱们都收起来,路上能派上大用场。”
姜攀赶紧过去将那些调料都收了起来。
陈月芝转头看了铺子里一圈,有点遗憾:“可惜没找到粮食。”
姜攀道:“这个世道粮食多精贵啊,找不到才是正常。行了,走吧,别误了时间。”
说着,他把找到的东西都装进了麻袋里,往背上一扛便往外走,陈月芝刚将姜晚抱了起来。
一家三口匆匆赶到城门口,不少方才进城的村民也都回来了,只是大家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他们本是想进城去买些粮食,谁知所有卖粮食的店铺早都人去楼空了。
没有粮食,这一路上可咋办啊。
见到姜攀一家三口扛着个大麻袋回来,众人眼睛都亮了。有和姜攀相熟的人凑了上来:“大攀,你这袋子里装的什么东西”
姜攀大方地打开给他们看:“方才遇到一个杂货店,在里面找到了一些能用得上的东西。”
说着,他从袋子里掏出一把刀来:“我们家连个做饭的家什都没有,所以就顺手拿了些,你们有谁要菜刀的吗”
这东西,谁家没有呢也就跟姜老头儿一家刚断绝了关系的姜攀家没有。
菜刀这东西,有一把够用就行了,拿多了也是累赘,毕竟不是谁家男人,都像姜攀那样力气大得使不完。
众人一看那袋子里全这些又重又没啥用的东西,便都扭开了眼。
姜攀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把麻袋扎好,随手放在了板车上。
正在这时,城门口传来了一阵哭天抢地的声音:“我的三儿啊!”
这声音实在太过耳熟,姜攀一家便转过了头去,只见一群人从城门里走了出来,姜老头儿姜老太在其中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姜老二身上则背着一个瘦高的男子,累得脚步踉跄,一副随时都要摔倒的模样。
陈月芝皱了皱眉:“老三这是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