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眨眨眼一脸惊奇,“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难不成我太不像男的了?”
李云芍手指反方向捏捏干枯发硬的衣裳,这才发现自己除了甲胄脱下外,一身血衣尚未去除。
胀痛的脖子忍不住动动,脖子边上硬邦邦的布料贴着皮肉,淡淡的血腥味若有似无漂浮萦绕在鼻尖。
还是没忘了回答小娃,“骨架纤细小巧。”
“啊,原来不是看脸啊。”小娃长舒口气,“你老老实实在这里养伤吧,不要下山哦,下山就会被人抓起来的!”
李云芍点头干涩的双眼阖上听着小娃絮絮叨叨交代日常注意事项。
“喂,你睡着了?”小娃说完发现李云芍眉心紧蹙双眼阖实抬手在她面前晃晃。
李云芍睁开眼睛,“没有,我都听见了。”
“那就行,我还给你带了些吃的。”小娃将背篓里的东西拿出来,“这些以后你都要还给我的!”
李云芍点头,“这里是哪里?”
“这里啊,这里是岐凉山。”小娃如实回道。
“岐凉山?”
“对啊,你像个肉干一样被挂在树干上,若不是我不顾安危爬上峭壁把你救下来,估计你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多谢救命恩人。”
小娃眉眼弯弯,显然对于李云芍的话很是受用大人似的点点头,“我要回去了,今天采的草药要赶紧弄回去晒,你就在这里,不要随便跑。我可不想还没收到什么报酬,你就死了。”
李云芍点头,身上一阵深一阵浅的疼痛让她没有多余精力再去想什么,脑袋一沉又昏睡过去。
此后一段时间,李云芍一人住在木屋。
山间的天气愈发的冷,李云芍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天气。
只是时不时胸闷反上的咳嗽让身体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你怎么又在门口站着?”小娃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不是跟你说这个时候不要出来吗?!”
李云芍靠在门口穿着极为不合身的袄袍抱臂轻笑,“知道了,我想着你要来了,就出来看看。”
“哼!你别来这套,我不吃这套!”小娃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不受控制翘起的嘴角暴露了她的欢喜。
“山下怎么样了?”李云芍慢吞吞跟在小娃身后问。
“没有之前严了,对了,前几天村子里来了个陌生男人。日日上山也不知道找什么,你小心一些。”
小娃嘴角扯平,神色有些凝重道:“那男人好像有些不正常,你若是遇见了躲着些。”
李云芍轻咳一声引得身上一阵剧烈疼痛,喉间涌上丝丝腥甜铁锈味道,“我知道了。”
“把手伸出来,我来看看。”小娃找个凳子搬过来坐下捞起李云芍枯瘦的手腕。
李云芍垂眸,喉咙里密密麻麻的痒意让她不由自主想咳。
“啧,我回来再去打听打听外面的形势,若是能走,你就赶紧走吧。身体伤势太严重了,而且亏空严重,这里东西贫乏,你留在这里只能等死。”
小娃眉心紧凑在一起像极了起起伏伏的山峦,李云芍抬手将她眉心抚平淡淡道:“愁什么,生死有命。”
“话是这么说,外面不是有你担心的人吗?你不想多活几年?”
此话一出,李云芍眸底一闪迷茫郁色,这些日子自己总觉得忘了什么东西,就连自己因为什么受伤也不甚清楚了。
身体上从未停止的痛苦让她无暇再顾及其他,耳边也总会莫名出现一道声音,欢喜的忧伤的生气的。
不甚安稳的梦里也总会出现一个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只是那身影周围弥漫着数不尽的忧伤一遍一遍叫着什么。
自己动弹不得也只能看着他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黑暗里。
“喂,”
李云芍回神,“怎么了?”
“你怎么了?”
“没有,”李云芍视线落在血脉清晰的手腕上问:“小娃,我还能活多长时间?”
“嗯,若是遇见好大夫,再活个几十年不成问题。”
小娃双手托腮,目光炯炯有神只是语气里带着不知名的担心,“听说又要打仗了,希望我们村子不会被牵连。”
“打仗?”
“是啊,你不就是因为打仗才流落到这里来的?怎么,不记得了?”
李云芍哼笑,“记得。”
心中则是惶惶,原来自己是因为打仗才落得一身伤。
“我不跟你说了,我得进山去采草药了。阿爷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小娃走后,李云芍转身回到屋里躺上床,默默感受着从骨子里蔓延到四肢头颅的疼痛。
寂静的环境最容易催生人心中未知的恐惧,树杈如今光秃秃的,寒风刮过飒飒作响。
木屋前已经铺上满满一层焦黄的树叶,李云芍猛然睁开眼睛。
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李云芍忍下肢体躯干的痛意迅速起身躲藏。
破旧的木屋门被推开,李云芍下意识手上动作干净利索向着来人偷袭而去。
“云芍!”惊叫中带着漫天席地的欢喜,下一刻宋轻言被一掌击倒在地。
龇牙咧嘴的宋轻言欢喜的眼泪汩汩汇成小溪流,也顾不上胸口传来的疼痛爬起来就将人死死拥入怀里。
“云芍!我终于找到你啦!我终于找到你啦!”
语气里淡淡的癫狂让李云芍呆愣在原地,这人,好臭!
但是李云芍不自觉抬手搭在男人腰上,双手交叉合紧,仿佛这个动作她已经做过千百遍。
感受着脖子处的濡湿,李云芍想将人推开,自己可就这一件还算干净的衣裳。
可是男人力气太大,李云芍最后无力放弃。抱吧,抱吧,反正也掉不了一块肉。
宋轻言呜呜,眼泪鼻涕齐下来,长时间无处安放的心终于落回原地,胸膛溢满轻轻密密暖洋洋的气泡,一张嘴哭腔毕露,“云芍,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多长时间!”
李云芍心中涌上无奈还是回答:“不知道。”
这个男人也太能哭了!
宋轻言手臂继续收紧感受着怀里人的气息,活的,暖的。
呜咽道:“一个月,我找了你一个月。你知不知道我这一个月都是怎么过的?”
宋轻言说着手臂越收越紧,恨不得将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