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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屋内忽然有浑厚的笑声响了起来,秦然连忙向声音来处看去,是李诗文醒来了。

他从床上坐起,戏谑的看着他,出声笑道:“秦兄,你这样可不行啊!我看你没有一点师傅的威信。”

在场三人,只有李诗音听不出这话是在戏谑秦然耙耳朵。

秦然听得出来,但一点也不在意耳朵是软的还是硬的这个问题,他笑起来,问李诗文:“那么李兄觉得怎么样才有师傅的威信?”

李诗文没有回答他,而是向尉迟真喊道:“真真,你过来。”尉迟真便乖乖的走到他身边去。

“诺,亲我一下。”他指了指自己胡子拉碴的脸颊,示意尉迟真。

屋内有外人在,尉迟真很羞涩,但还是红着小脸亲了李诗文一下。

李诗文向秦然挑眉,炫耀道:“这就是威信。”

看着李诗文向自己展示他男人的雄风,秦然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李诗文这家伙自以为掌握着一切,尉迟真很乖巧,家里大事小事都是他说了算。殊不知,他们家其实是尉迟真说了算的。

尉迟真是典型的美人软剑可斩魂,李诗文早就在无形中受了尉迟真的控制了。

他们两人的关系,表面上看是李诗文宠溺着尉迟真,实际是却是尉迟真宠溺李诗文。大约,李诗文在尉迟真眼里就是个大男孩。

秦然看得真切,笑了笑,道:“还不赖。”

他却不是在夸李诗文,而是在夸尉迟真。

几人在有来有回的调笑,但这间屋子里却有个笨蛋不解,她提出疑问,道:“可是哥,你不是嫂子的师傅啊!”

此言一出,懂的都懂,屋内人顿时一阵大笑。

李诗文是丹药过剩所以昏迷良久,他的伤势其实早已经痊愈了。现在秦然将他体内过剩的药力提炼出来,那他基本就无大碍了。

甚至因祸得福,他的体魄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更强了一些……将凡人的极限强度再往前走了一步。

尉迟真帮李诗文穿了外套、穿了鞋子,扶着他起身,从床上下来。

“武夷城的情况具体如何?”李诗文出声问道。

如秦然所判断的,李诗文还昏迷的时候,意识就已经醒了。这屋里的话他听了一些,知道是李诗音为武夷城缓了一口气。

但他只是听了些只言片语,不知道具体情况。

“局势僵住了。”这话不是李诗音说的,也不是秦然说的,而是尉迟真说的。

李诗文皱眉,问道:“武夷城没攻下,玄秦也没有退兵?”

“没有。”尉迟真道。

李诗文脸色变得沉重,他走到窗边,打开窗,看到外面的雪,很是不解:“玄秦的后勤怎么受得住?”

“有修士,后勤其实不是问题。”秦然给了他答案。

李诗文反应过来,叹了一声。

他仰望灰蒙蒙的天空,好一会,问秦然:“后勤……诗音那么厉害,可不可以断了他们的后勤?”

“太难了。”秦然回道,“不是打不打的过的问题,而是找不到。这茫茫天地,要找几个运输物资的修士……”

他摇摇头,所谓大海捞针。

李诗音的战力是很高,元婴不出,很少有她打不过的。而元婴期大佬又不可能去给军队运送物资,所以如果找得到人,让李诗音去劫物资,是有可能的。

……只是找不到人。

“莫非……”李诗文低头看地面堆积起来的薄薄的雪,轻声道,“天要亡我北楚。”

“哪来的天……意……”秦然准备安慰李诗文,什么人定胜天的,但他忽然想到自己渡金丹劫时的惨状,知道这个世界好像确实有天,他向外看了看天,没有继续说下去。

“现在,玄秦有修士运送物资,而北楚却只能军队运输。反而是武夷城资源短缺……”李诗文叹道,“这一场雪,又会有多少百姓被冻死?”

秦然默然,他想说如果有水系修士,或者修为足够高,天气是可以控制的,或将冷空气挡住,或将天上的云层击碎……但他没有说,因为他就是水系修士,而他做不到。

几人在这里说了一会话,便整理整理,要出门去城里切实的看一看。听得再多,想得再多,都不如去亲眼看一看。

不知道李诗文是伤势没有完全恢复还是药力太盛伤了肌理,总之他看起来不会走路,总是需要尉迟真贴身搀扶;

也不知道秦然是不是也不会走路,总之李诗音也抱着他的一只手,贴着他走。

四人出城主府,到外面街道。

街道上冷冷清清,来往的只有零星几个人,都佝偻着身子,减少身体与冷风的接触,而后快速跑过。

但,街上并不是没有人,相反,街上的人,很多!

一个又一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难民挤在街边,像乱坟岗一样,挤满了街道。

他们有的身上盖了破烂的粗布麻衣保暖、但麻衣上是积雪;有的身上什么都没盖,相互挤着取暖,但身上是积雪。有的在冷风中瑟瑟发抖,有的没有抖了。

这些都是一路被玄秦追赶到武夷城来的北楚百姓。有的百姓被送去了大后方,这些都是各种原因没有被送走的。

此情此景,便真真是人间炼狱了。

有人路过,他们会麻木的伸手乞讨,吃的喝的穿的都好。

李诗文身上什么都没带,便把外套脱下来递了出去。再有人要,他想自己也不怕冷,内里的衣服都递出去了,最后只留了一条长裤以遮羞。

李诗音却不能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人,只是从街这头走到街那头,她的乾坤袋空了,里面的能吃的能用的能喝的都被她递出去了。

尉迟真什么都给不了,但四人中,她是最普通的,她也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她是最与这些人感同身受的。

而秦然,他全程不说话,没有递送物资,也没有阻止李家兄妹的幼稚善行。他本以为自己对人间百态早已麻木了,这时他才发现没有。

四人穿过一条条街道,最终来到城墙下。追风趴在城头,大屁股和长尾巴都垂在墙上,被城墙下的香薰得焦黄。

他们爬上城墙,向玄秦军营那边看去,隔得很远,看到那边升起了炊烟。

秦然才明白,到底什么是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