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不都要停灵五日吗?”
怎么急着下葬?
碧落早已打探清楚:“因汪老太师是突发恶疾,面相实在不好看,怕这病气过给了府里上下,这才匆匆下葬。”
老人突然病故,大部分都是心肺的问题。
这有什么病气过给府里的?
碧落看出长欢的疑问,“这汪家虽是书香世家,却极为迷信占卜。”
“听说出门都要卜一卦。”
长欢看着漫天的纸钱,心中不免感慨。
汪老太师是个有福之人,走在汪家大厦将倾之前。
汪家的长子,如今的家主汪自骞走在最前面。
身后跟着的是汪家的男丁。
一副厚重的棺椁,由一十四个人抬起。
步履沉重,表情悲戚。
痛哭声从街头传遍街尾。
长欢叹了口气,“走吧。”
转身看见,街边的住户在门上挂了红布条,紧赶慢赶地用来辟邪。
长欢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又回头确认了一眼。
一二三.......确实是十四个。
长欢又看了眼陪葬的车马,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想。
眸中精光一闪,“碧落,去请王大人和大理寺卿李大人。”
“汪家送葬队伍有异,速来!”
汪家的队伍走得很慢,他们两个来的时候,没走出太远。
王樟延飞奔到她身边的时候,长欢正数到第十八箱。
见他风尘仆仆,长欢递给他一块帕子。
王樟延没有接,毕竟帕子是私密之物,免得在众人面前损她清誉。
长欢一愣,收回手。
发现卢义帆也跟了过来,二人点头示意
李大人打破僵局:“哪里有异?”
长欢扒开人群,带他们上前,指着前面的棺椁队伍。
“你们看,一般下葬四人抬棺,一人一个角;”
“或者是用井字型的杆子,用八人来抬;”
“而汪家用了十四个人......”
李大人却并不赞同,“越好的棺材用的木料会越沉,这十四个人也说明不了什么。”
长欢哑言,因为她在李尧眼中看到了不信任。
“县主是不是过于急切了?”
他是在说自己执着于复仇,开始随意攀诬汪家?
长欢一口气堵在胸口,反倒是王樟延出言调和:
“李兄先听听县主怎么说。”
长欢稳了稳心神:“我自然知道,这不算什么。”
“你们继续看。”
众人视线随着长欢,落到送葬队伍里。
“刚才过去六辆推车,加上前面的十八箱,一共二十四箱陪葬。”
李尧应该被近日的事,搞得焦头烂额,他没有耐心听长欢继续说下去。
忙不迭地反驳道:“汪家一门钟鸣鼎食,陪葬多些,有何稀奇?”
他似乎认定,长欢就是在无理取闹。
长欢更加郁闷了,他如今怎地如此武断?
长欢埋怨地看向王樟延,王樟延已经懂她的所思所想。
顺着将话全都讲开,“汪家陪葬是多,可李大人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
王樟延指了指地上的车辙印,“每一辆在地上的印迹,都是差不多的深浅。”
“这说明每辆推车的重量差不多。”
长欢恨不得钻进他的脑子里,叫醒李尧大人。
李尧恍然大悟,“陪葬多陶俑,珠玉,书册,还有生前常用的器皿。”
怎么可能重量配平到如此精准呢?
有猫腻!
长欢看他终于开窍,同王樟延交换了一个神色。
多谢。
李尧却有了新的顾虑:“可是这办丧事,也不能拦路检查。”
那可是汪家。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现在是汪家鼎盛之时。
王樟延幽幽回道:“不用费心,要让他们主动露出马脚。”
李尧不懂。
长欢也摸不着头脑。
卢义帆却懂了,但他不会武功。
王樟延一个眼色,陈铮于暗处出手。
几颗石子弹出,击中抬棺之人的脚踝,力夫一个踉跄,摔倒在前面。
棺椁顿时要摔落。
后面的人推着重物,来不及收力,也纷纷相撞。
现场顿时人仰马翻。
还没等收拾好,众人就被白花花的一片吸引了视线。
那不是别的,是真金白银。
汪自骞冲过来,把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这汪家可真有钱,用银子来陪葬。”
“也不怕前脚埋土,后脚就被盗走。”
“汪家世代在朝为官,门生遍布大成,这点钱财也不在话下吧。”
“你们怎么共情起世家,那都是百姓的血汗钱。”
“他们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从我们身上搜刮的!”
风向顿时变了,要不是汪家家仆在面前拦住,周围的百姓必要对他们拳脚相向。
李尧见时机已到,带人将现场团团围住。
汪隽和汪非站在后面,同大理寺的人对峙起来。
汪自骞见这架势,满脸戾气:“今日是汪家丧事,李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李尧面不改色,为难地笑笑。
“今日办案路上,见人群骚乱,不得不出动人马。”
他复又拱了拱手,“不成想冲撞了侍中大人。”
长欢等人站在人群外,看着他俩你来我往,虚与委蛇。
这时,卢义帆故作惊讶,大喊了一声:
“哪来这么多银钱?”
众人的视线再次被吸引回去。
李尧就势发难:“侍中大人好大的手笔啊?”
“用真银陪葬,不怕老太师被叨扰吗?”
汪自骞理了理衣袍,指挥下人快收拾起来。
“父亲辛苦半生,这些也都是小辈的一点心意。”
李尧大人礼貌点头,让侍中大人拉下脸来求通融,也是少见。
一旁的卢义帆,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可就不管那么多了。
“李大人,这银子上有印迹。”
李大人同侍中大人对视一眼,面上尽是为难。
卢义帆一针见血:“这银子上有印迹。”
“虽被刮花抹去,但依稀可辨。”
卢义帆用手指摸索着粗糙的纹路,他慢慢确认:
“太、平、一、年。”
“户、部、监、制。”
“陪、都、专、用。”
手下人掀开箱子,底部还有未打磨的银子。
果真是官银!
汪隽和汪非也大惊失色。
“侍中大人作何解释?”
汪自骞也没自乱阵脚,他负手而立,端的是国公爷的架子。
“金钱往来,买卖家用,大都正常,这官银怎么回事本官无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