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凡像是掐着点过来的,那边森左也才接着钱向前死亡的消息没多久,这边就接到了他来沈家的消息。
时间将将也才五点半。
这个点过来,吊唁本身就是个幌子,毕竟正常人也不会天刚亮不久,就跑人家里来吊唁。
他分明就有别的目的。
这些,大家心知肚明。
所以他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滚?
林一凡看着贝琳脸上,丝毫未经隐藏的嫌恶,站在原地没动。
“林衍笙的人,你确认可信?”
不多久,林一凡再次开口,说话时,他视线从森左冷厉的脸上扫过,才又重新落在贝琳身上,“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也许林衍笙把这个人留在你身边,并不是为了保护而是为了监视?”
其实贝琳真没觉得林一凡今天过来,能有多重要的事情,只是她更没想到,他用的招能这么老套。
而且就算挑拨离间,他做的也未免过于没有技术含量了些。
事实上,两人当初分手就闹得挺不好看的,之后关系也是一路恶化,更不要说如今他作气势来也越发的没有下限。
就这种情况下,也不知道他究竟哪来的自信,竟然会觉得她会信他的话。
“就算监视,那我也是心甘情愿被监视的。”
贝琳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来,“我的事情就不劳烦你操心了。”
林一凡原本以为,两个人破镜重圆,之前误会还那么深,短时间之内必定难以建立多少信任。
而且贝琳性格本身就很敏感,稍有风吹草动,应该很容易疑神疑鬼才对……
可现在看她的样子,却和他想的大相径庭。
林一凡心底微微诧异,再开口更是直接讥讽,“看来林衍笙这次给你洗脑洗的挺成功。”
“嗯,我也觉得。”
贝琳只当没听出他话里的阴阳怪气,“不过你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说这么无聊的事情吧?”
林一凡抿了抿唇,没接话。
没这个功夫跟他在这里绕圈子,贝琳索性开门见山,“我以为你是来炫耀你手里又多了一条人命的,林一凡,钱父如果知道你把他耍的团团转,不知道他现在还会不会听你的话,替你卖命?”
钱向前的事儿,究竟是谁做的,这点大家心知肚明。
何况,林一凡行事嚣张,压根就没想藏。
不然他大可不必亲自和钱父见面,又亲自送他去看守所。
就连替钱父买高铁票的账户,都直接是林一凡本人的账户。
别人做坏事是偷偷摸摸,他做坏事是光明正大,就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做的一样。
“卖命?”
林一凡皱了皱眉,似有些不解她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词,“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看一个人装傻还挺没意思的。
尤其还是看一个讨厌的人装傻……
“钱父是在Y城下车了,是你给了他我外婆的地址,对吧?”这原本只是个猜测,森左也还在调查中,并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但这时贝琳却说的十分肯定。
肯定到,让人乍一听还以为她是已经找到钱父人了。
说话时贝琳观察着林一凡的反应。
但这人除了满脸疑惑,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别的来。
“我怎么听不懂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钱父为了钱向前的事儿到沈家来闹不大好,所以以带他去见钱向前为交换条件,让他回怀城,票确实是我给他买的,他也答应了我会准时上车回家,这有什么问题吗?”
林一凡叹一口气,继续解释,“贝琳,昨天我来过沈家,当时看见你与钱父起了争执,还听见他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你毕竟是个女孩子,对上这种人总归不大好,我本来也是出于好心,想帮你解决掉一个麻烦,你怎么会对我有这样的误会?”
帮她?
贝琳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直接给他买机票?你缺那点钱?”
那个时间段不是没有从北城飞怀城的飞机,就拿经济舱来说,可能稍微贵个一二百块钱,甚至有一些特价票还没高铁票贵,但用时却缩短一倍不止。
当然,这本身也不是钱和时间的问题。
假如钱父是真的打算回怀城,那他坐什么交通工具都没有问题。
可对一个根本没有打算回怀城的人来说,两者就十分不一样了。
飞机直达怀城,可高铁中途却会停靠。
买这张高铁票的林一凡是什么用心,路人皆知。
再有,一夜过去,钱父确实是在列车抵达怀城之前就下车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至于这张高铁票为什么不是直达Y城,大概一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有就是比如眼前——
林一凡可以用他这套为了帮她解决麻烦的说辞,撇清自己对钱父某种别有用心的教唆。
原本他承认与否,贝琳也并不在意。
反正他这人早也没什么下限了。
但现在事情牵扯到了她外婆,那就不一样了……
冲一个无辜的老人下手算什么本事?
“高铁票是他自己要求的,他说他年纪大了,早上来北城的时候坐飞机坐的不太舒服,所以要求我不要买机票,这也有问题?”
说到这里,林一凡的语气甚至是有一些委屈的,“贝琳,是不是在你眼里,我林一凡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
“不是。”贝琳扯扯唇,否认。
闻言,林一凡神色稍霁,只是还来不及高兴太久,就又听她补充,“没有对错,因为你现在在我眼里,就跟下水道里恶臭的老鼠一个德行,你说谁会闲的没事,去评判一只老鼠的对与错?”
这人以前顶多是个劈腿渣男。
但现在,他牵扯到林贝贝的事情里,当了人渣,现在更甚至还可能要对她外婆下手,那贝琳同他,说是有血海深仇都不为过。
她和林贝贝分开四年,这段不可逆的光阴会成为她这辈子的遗憾,永远都无法弥补回来了。
恶臭老鼠。
听见这个形容,林一凡神色一僵,过后便有滔天愤怒接踵而至,“我是恶臭老鼠?那你以为林衍笙又是什么好东西?你看看他现在,情愿自己入狱都不肯把奚瓷交出来,因为他怕奚瓷一旦见光,就活不长了,他拿命保护另一个女人,你却觉得比我好?”
林一凡额角青筋毕露,几句话就几乎是低吼着说完的。
若不是森左就在一旁站着,他这时恨不得冲到贝琳跟前,将她按到一旁喷泉池里,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不过林一凡还算满意的是,贝琳听完他的话,脸上原本的淡漠一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说不尽的震惊与错愕。
“你这话什么意思?”好一会贝琳总算说出一句话来。
对此,林一凡很是满意,“你记不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交易,要你帮我找个人,现在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不瞒你说,我当初要你帮我找的就是奚瓷,林衍笙极尽所能藏着的人也是奚瓷。”
他真不信,这个世界上,有哪个女人能大度到,不在意自己男人,把前女友保护的比自己还好。
而现在林衍笙甚至为了这个前女友连命都豁出去了!
“贝琳,你醒醒吧,他用命去护着他前女友,而你呢,你瞧瞧到头来你身边除了森左还有谁?”
森左是林衍笙的左膀右臂不假,但她需要的是男人,又不是保镖。
林一凡看着贝琳愈发难看的脸色,以及眼底渐渐蓄起的泪气,一时游说的更加卖力起来,“你现在还有机会抽身,贝琳,其实我一直都想不明白,这四年你明明自己就过得很好,为什么最近会脑子这么不清醒的又回去重蹈覆辙?四年前,他是怎么伤害你的你都不记得了么?”
他要不提四年前,贝琳还能再静静看着他演会。
可有些人就是这么无耻。
明明自己龌龊到压根站不住脚,却偏偏还要自以为是的跑到受害者面前来蹦跶。
装什么清纯白莲花?
“你这样一说,我确实不记得了。”贝琳做出一副苦思冥想,却什么也想不出的样子来,“但想必四年前的事儿,整个过程你比我更清楚,要不你仔细讲讲?我听着也好再回忆回忆。”
她这话一说出来,林一凡就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极快的反应过来,“你怀疑我?”
“不是怀疑,是确定。”
贝琳就也不装了,“林一凡,要说四年前的事情跟你无关,你自己信么?”
当年的事情,贝琳作为事情的经历者,但其实由于车祸后昏迷了一段时间,醒来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所以关于事情的过程,车祸之后的事情,她知道的只能算是零星一点。
林一凡具体参与了哪一个环节,在当中又发挥着怎样的作用,她也并不知道。
甚至林一凡参与其中的确切证据,她也没有。
可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四年前的事情林一凡没有参与,那这四年间他也不无辜,更不要说他如今还明目张胆的跟奚秋一伙人厮混在一起。
“不管你信不信……”
林一凡对她的指控拒不承认,“贝琳,四年前的事情我确实没有参与过,而且也不知情,还有,如果你有证据,大可以报警处理这件事,是我做的我会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绝对没有任何怨言。”
“非得有证据才能报警?”
贝琳嗤笑一声,面色却一下冷的彻底,不久前眼底蓄积的那点泪气也早就消失不见了,“你们把沈合英母子弄进去的时候又有什么证据?还有,刚刚你说奚瓷还活着?既然这样,你们向警告提交的所谓林衍笙买凶杀人证据,又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