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在楼下小花园里你见到的那个人，她并不是你妈妈，你妈妈她……”
“林衍笙！”听他这样说，林贝贝还没反应过来，贝琳却先心惊胆战的打断了他。
他太冲动了……
虽然她也想尽早和林贝贝母女相认，但以林贝贝现在的状态，和她说这些，她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至少眼下并不是说这件事的好时机。
被打断，林衍笙皱了皱眉，才看向她，“琳宝，她总归要知道的。”
大人说话时病房里暗流涌动，林贝贝似乎察觉到什么，小手拉了拉林衍笙的衣角，有些不安和疑惑，“爸爸……”
小姑娘似乎已经听明白了刚刚爸爸说的一些话。
妈妈不是妈妈，那谁是妈妈？
林衍笙低头又想继续刚刚的话。
“林衍笙，你先一些，至少等她身体好了再慢慢和她说这件事。”贝琳上前拉住他，“何况你不要忘了，她昨晚是为什么生的病。”
就算现在把一切都告诉林贝贝，四岁的小朋友能不能理解那段过往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林贝贝惧怕她，这时知道她才是她妈妈，恐怕未必就比继续认为奚瓷是她妈妈来得更好。
林衍笙准备将真相告诉林贝贝时，的确不够冷静，经贝琳提醒，想起女儿真正心结所在，最终到底还是将那些话给咽下，“好，再缓一缓。”
闻言，贝琳微微松一口气。
事实上，站在不远处的林嗣源夫妇这时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虽然是否告知林贝贝真相的决定权在于他俩当父母的，他们当爷爷奶奶的也尊重他们的决定，可明显就林贝贝现在的状态来看，并不适合知道事情全部。
至少在她可以接受贝琳之前，这件事还是不告诉她为好。
林衍笙答应贝琳暂时不说，但女儿还眼巴巴的望着，他总要给她一个交代。
“贝贝，爸爸和你说过，以前你没和爸爸生活在一起，是因为爸爸把你弄丢了是不是？”林衍笙重新看向女儿。
林贝贝点点头，表示她记得爸爸说过。
“那你也知道小宝宝是怎么来的对不对？”林衍笙又问。
林贝贝乖乖听着爸爸提问，乖乖回答，“妈妈肚肚！”
之前出门时林贝贝看见过挺着大肚子的孕妇，林衍笙就和她解释过这件事，告诉她小宝宝很小的时候都是住在妈妈肚子里的。
小姑娘显然还记得。
林衍笙疼惜的抚了抚她额头，“贝贝在妈妈肚肚里住了七个月，出生后就被爸爸给弄丢了，后来你刚刚在小花园里喊的那个妈妈捡到了你，所以她并不是你真正的妈妈。”
这段话有些长，也有些复杂，哪怕林衍笙已经尽量放慢了语速，才四岁的小朋友理解起来也有一些困难。
林贝贝苦恼的皱了皱小眉头，小嘴吃惊的张开又合上，又过了一会，才好奇的问，“肚肚妈妈呢？”
她想问的应该是那个肚子给她住了七个月的亲生妈妈在哪里。
林衍笙听着女儿新造出的‘肚肚妈妈’这样的词语，一时有些忍俊不禁，唇角微微勾了勾才继续同她解释，“肚肚妈妈出去找贝贝了，爸爸找到贝贝之后已经给肚肚妈妈打过电话了，只不过她去的地方有点远，可能需要走好久才能回到贝贝身边来。”
“哎呀！”一听要走好久小姑娘有些着急的拍了拍大腿，“坐飞机！”
话说不利索的小姑娘还挺不好忽悠，林衍笙自个儿编的故事只能自个儿圆，“但是肚肚妈妈去的那个地方没有机场，所以她要先走到有机场的地方才可以。”
小姑娘还湿漉漉的眼睫眨了眨，接受了林衍笙的这个解释，“那贝贝等！”
“贝贝真乖。”林衍笙松一口气，可毕竟才说了好大一个谎，此刻面对女儿纯真的眼神，不免又有些心虚，“那爸爸给贝贝挤条毛巾擦擦脸，贝贝就先睡觉好不好？”
和爸爸说了这会子话，林贝贝已经完全不抽噎了，这时也是点点头，然后仰起小脸，等着爸爸给她擦脸。
林衍笙正要去卫生间，贝琳已经抢先一步，“我去吧。”
等她挤了毛巾出来，小姑娘还是那个仰着脸的姿势，林衍笙没有伸手接贝琳递来的毛巾，而是让出床边的位置来，“琳宝，你来给她擦。”
贝琳有些犹豫，隔着一层口罩，她不知道小姑娘能接受她的底线在哪里，担忧之余却又忍不住问女儿，“贝贝，姨姨给你擦脸可以吗？”
林贝贝不算认生，何况这个姨姨已经在病房里待了很久了，不久前她们还说过话，姨姨夸她勇敢，她觉得这个姨姨是和姑姑一样好的人。
听见贝琳这样问，小姑娘直接转过脸朝她，“嗯嗯！姨姨擦脸。”
贝琳攥紧毛巾又松开，这才稳住心绪，上前。
女儿嫩嘟嘟的小脸近在咫尺，要不是闭着眼，林贝贝这时怕是要被她此刻近乎贪婪的视线给吓到。
“琳宝……”还是林衍笙在旁轻声提醒，贝琳才如梦初醒般，抬手用毛巾轻轻擦拭起女儿的小脸来。
从额头到小鼻子，再是两边脸颊，最后是下巴。
一点点擦过，轻柔且仔细。
“好啦，贝贝可以睁开眼睛啦。”弄好，贝琳收起毛巾温柔提醒。
毛巾擦过，林贝贝脸上清爽了些，睁开眼，见姨姨站在那里没有了别的动作，小姑娘抬手戳了戳脸蛋提了要求，“姨姨，涂香香！”
贝琳一下没反应过来，还是丁岑从抽屉里拿了一小罐儿童面霜递过来，她才明白女儿说的涂香香是这个。
“你别看她跟个萝卜头差不多的大小，臭美起来那可真是……和她姑姑小时候有得一拼。”丁岑刮了刮林贝贝的小鼻子，语气之中全是宠溺。
林贝贝约莫还不太知道臭美的含义，丁岑话音刚落，她便鹦鹉学舌似的，喊了句，“美！”
反正她知道美是夸人的意思。
所以奶奶肯定也是在夸她！
几个大人都被她的小模样给逗笑，不久前楼下那事儿带来的阴霾都随之消散了不少。
贝琳拧开面霜的瓶子，用指腹在瓶子里刮了一些，然后在小姑娘脸上点了几个点，最后用双手推开抹匀，淡淡香气在鼻间弥散，她的手停在女儿脸上，压根舍不得离开。
抹过面霜，林贝贝自觉钻进被子，要爸爸给她读睡前故事书。
见孙女没事，林嗣源便去了隔壁，丁岑也跟着一块，这时病房里剩下一家三口，林衍笙读故事书的声音，从床边传进稍远处沙发上贝琳的耳朵里，磁性且温润，还有种说不上来的温柔。
贝琳甚至觉得从前他嗓音里所有的温柔加起来，都不及此刻万分之一。
《皇帝的新衣》这则故事读到一半，林贝贝就已经差不多要睡着，临睡前，她拉着爸爸的大手，无意识的念了句，“肚肚妈妈……”
只是一句嘟囔，在此刻安静的环境中，却清楚传进贝琳耳朵里，她勾勾唇，一时眼眶酸胀难忍。
宝贝乖，妈妈一定加快脚程，尽早走到你身边去……
林衍笙又在床边坐了一阵，等林贝贝睡熟了，他才起身走几步坐到贝琳旁边的沙发上。
贝琳已经盯着病床发了好一会的呆了，这时旁边沙发陷进去一块，她才回过神来。
林衍笙牵起她摆在膝盖上的手，问她，“在想什么？”
贝琳摇摇头，刚刚确实只是发呆，没想什么，但心底有个疑问倒是真的。
“林衍笙……”贝琳想到一个多小时前楼下小花园里发生的事儿，依旧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只是让她疑惑的是，女儿对奚秋的态度，“你说林贝贝之前对奚秋或者奚瓷很是依赖，可是今天我怎么感觉，林贝贝似乎也并不是很喜欢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