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是母亲生命的延续,若是父亲心中还留有母亲的位置,又怎么舍得任由姨娘欺负了女儿?”
姜书翎说到这里时,打量了一下皇帝的面色,果然见他沉着脸,不知道是想的不高兴还是想的愧疚了。
皇帝的情绪,不好猜。
姜书翎也没有过多试探猜测,只能一鼓作气把该说的说了,“归根结底,是因为父亲的心里没有了母亲的位置,也就没有了女儿的位置。”
姜书翎这番话让皇帝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真的做错了吗?
他身为皇帝,有他的无奈和责任。
他顺应朝臣册封皇后,因为后宫需要统管之人。
为了萧祁礼的太子之位稳妥,他与皇后做了一个交易。
只要他还是皇帝,皇后就不会变,他保她一世荣华,稳坐后位。
想成为皇后的代价,就是一生无子。
“皇后放弃了诸多,是朕误了她。”皇帝想,是他的错。
他疲惫的伸出双手覆上了脸,似乎累极了。
姜书翎扯唇,帝王怎么会有错呢?
当然了,她也不是来和皇帝争论对错的。
她的目的,一直是皇后。
“父皇,皇后娘娘放弃了什么,肯定是为了得到什么吧。”
“有舍才有得,殿下又得到了什么呢?为什么要求殿下舍去?”姜书翎的声音很平淡,若非平淡,这一番话,像极了质问皇帝。
皇帝并没有被质问的恼怒,反而是目光深邃的落在了姜书翎的身上。
这个孩子,很护着太子。
这样很好,礼儿的身边应该有这么一个孩子,全心全意的都是他。
难怪礼儿认定了她,大抵是因为她这一份对礼儿的理解。
这样聪慧的孩子,又善解人意的孩子才配得上礼儿,才能真正的成为礼儿的贤内助。
“你伶牙俐嘴,朕说不过你。但若你是皇后,你也不希望朕护着她吗?”皇帝斟酌了一句问她。
姜书翎轻笑,摇了摇头。
“若妾是她,妾不会让父皇与太子殿下生出嫌隙,更不会叫父皇为难。”
姜书翎直接把问题推到了皇后身上。
是了,若是一开始皇后就不与萧祁礼作对,那这一切都将不存在。
是皇后先要惹事,又如何怪太子反击?
她斗输了,就该死。
皇帝一瞬间老了许多,朝着姜书翎摆了摆手。
姜书翎垂眸,乖巧的退下。
刚走出去,就看到萧祁礼在那里站着,像站岗似的,负手而立,等着她。
姜书翎快步走了过去,朝着萧祁礼笑了笑。
从刚刚皇帝的话里得知,萧祁礼对她的认可和心意。
那是一种让皇帝都生了杀心的认可。
“孤有翎儿,三生有幸。”萧祁礼先一步开口,十分珍视的望着姜书翎。
三生有幸?姜书翎眯眼一笑。
难不成,又听墙角了?
听了也好,她那般维护他,总该叫他知道她的心意才是。
“翎儿同样是这样想的。”姜书翎牵着萧祁礼的手,紧紧的将他的手指攥在手心。
“父皇呢?”萧祁礼扫了眼里面。
“父皇可能是想静一静。”
“时辰不早了,不如孤带你先去角楼坐一会儿?”
“好啊,正好有事问问殿下呢。”
二人没有传轿撵,披着大氅,宫人提着灯笼,护送着二人前往角楼。
姜书翎见着凉薄夜色,凑近了萧祁礼一些。
萧祁礼很喜欢她这样无意识的贴近和对他的依赖。
他忍不住,握紧了她的手。
“翎儿有何事要问?”
“殿下不是听到了吗?”姜书翎反问他。
“哦?翎儿又怀疑孤做小人?”萧祁礼戏谑一笑。
好人难当,坏人易做啊。
“殿下没听到呀!”姜书翎哎呀的诧异了一声,转而问起正事。“陛下让翎儿在殿下面前为皇后娘娘求情,敢问殿下,皇后娘娘的罪责重吗?”
萧祁礼捏了捏姜书翎的掌心,“父皇允诺在先,不愿撤其后位。”
“孤提议,留着她的后位,一生困居坤宁宫。”
一生困居,等于幽禁,和打入冷宫没有什么区别。
高高在上的皇后从天上摔下来以后,只怕会疯。
“翎儿会觉得孤心狠吗?”萧祁礼随口一问,却又极为在乎自己在姜书翎心中的地位与印象。
他不动声色的等着姜书翎下结论,又好像在等着被审判。
并非紧张,而是在意。
“殿下最是宽厚了。”姜书翎笑了笑。
哪里心狠了呢?
至少还活着,还是个皇后呢。
就又听萧祁礼问她,“若是她被困在坤宁宫正好走水,宫门关闭,宫人疏忽,她葬身火海呢?”
姜书翎……
萧祁礼这点倒是比她干脆。
她还想让皇后因幽禁而疯,陛下再如何,也不可能留着一个得了失心疯的皇后在位。
她停下脚步,朝着萧祁礼夸赞道:“皇后娘娘若是死在坤宁宫,就是永远的皇后娘娘,殿下真孝顺,从不曾忤逆陛下的旨意。”
萧祁礼听她这么说,先是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一本正经的说出这样的话来,俊美的脸上忍俊不禁。
而后,他想到了以前自己觉得这小姑娘是朵纯白的娇花,单纯善良又柔弱,需要人保护便算了,还受不得刺激。
如今瞧着哪点有娇花的样子?
他不由爽朗一笑,将人拥入怀中亲了一口。
这分明是与他同样黑心肝的黑心莲。
可不管是什么样的翎儿,都是他心中喜爱。
被萧祁礼抱在怀里的时候,姜书翎就知道自己并没有想错。
萧祁礼果然如皇帝生气发怒那般,已经将她放在了心尖尖。
不管她以前是什么样,现在是什么样,他都在接受。
哪怕她没有最初表现出现的纯白无害,萧祁礼也接受这样的她,这个认知让姜书翎觉得极为舒服。
因为这样一来,很多事就不需要忍耐亦或者藏着掖着了。
“殿下,很多人看着呢。”姜书翎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
萧祁礼这厮,越来越不避讳人了。
宫人们本来是想捂着耳朵的,听到这话,连眼睛都想闭上了。
不敢睁开眼,不敢听一点啊!
太子殿下与太子侧妃想着如何谋害皇后娘娘都不避讳人的呀!
樊玉把脑袋压的低低的,心里头只觉得刺激又惊恐。
这随便吱一声出去,脑袋就落地了。
“翎儿要习惯。”萧祁礼那张俊脸再次凑近,轻啄了一下姜书翎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