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赵婧姝被禁足,尉迟安同时取消每日的请安礼,原本热闹的万春宫如冬日般冷清。
冬日的清晨,空气中弥漫着凛冽的寒意,一阵风吹过,寒气贴着肌肤游走,随着呼吸蔓延,锥心刺骨。
后宫中的妃嫔恨不得在温暖的被窝里多睡片刻,而宋允莲却早早出了玉澜宫,带着长乐前往万春宫。
“小主,如今取消了请安礼,又为何去万春宫?”长乐抱怨道,冷风吹得她直哆嗦。
“皇上虽将皇后娘娘禁足,却允许旁人探望,皇上心中惦记娘娘,担忧她孤单。”宋允莲心不在焉地说道。
“皇上惦念皇后娘娘,与小主又有何干系呢!”长乐喃喃自语。
宋允莲停下脚步,不悦地瞪了长乐一眼,接着说道:“你以为我当真相信,皇上的恩宠会长盛不衰?我怕的是,一旦诞下公主,又会回到昔日的惨淡日子。”
长乐闻言,心中慌乱,那种苦日子,她也不想再来一遍。
“小主还是早做打算为好!”长乐连连点头。
“前段日子,我忤逆德妃的话被容妃听见,她定将那些话添油加醋说与德妃听,姐妹会早已容不下我。”宋允莲忧心忡忡地说道,“事到如今,我只能另寻庇护。”
“可是……皇后娘娘自身难保,还能顾得上小主吗?”
长乐担忧地望向眼前的万春宫,一些藤蔓顺着宫墙攀爬至墙外,枯叶落了一地,却无人清扫。
宋允莲走到万春宫门口,被一个太监拦下。
那太监年纪稍长,面色惨白,宋允莲只瞧了一眼,便觉得胸口烦闷,甚是可怖。
“公公,我是玉澜宫的宋贵人,特意来万春宫探望皇后娘娘,还请公公通传一声。”
太监盯着宋允莲,上下打量一番,随即转身,进了万春宫。
“这公公是哑巴吗?一句话也不说。”长乐喃喃道。
宋允莲瞪了长乐一眼,作势要揪她的耳朵,长乐连忙一边摆手,一边后退。
“奴婢不敢再多嘴了。”
二人在冷风中等了近半个时辰,太监才慢吞吞从万春宫里走出,对着宋允莲挥了挥手。
“公公这是何意?”长乐贴着宋允莲,小声问道。
宋允莲并未理会长乐的问题,而是向老太监笑着点头,带着长乐入了万春宫。
赵婧姝坐在正殿中央,怀中抱着一个汤婆子,慵懒地抬眼,看向宋允莲,“宋贵人,来本宫的万春宫有何贵干?”
宋允莲连忙行礼,随后将一盒点心奉上,“皇后娘娘,这是嫔妾亲手做的点心,希望娘娘莫要嫌弃。”
“哦?”赵婧姝动了动手指,身旁的宫婢将点心取了过来,拿给她过目。
赵婧姝朝盒内仅瞧了一眼,又动动手指,那宫婢随即将点心盒置于一旁的案几上,不再理会。
“赐座。”赵婧姝淡淡开口,另一个宫婢为宋允莲挪来一张椅子。
宋允莲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只觉殿内阴气缭绕,令她忍不住一阵颤栗。
她一手摩挲着手臂,另一只手护住肚子,生怕冻着腹中的龙子。
赵婧姝静静观察着宋允莲的举动,冷声道:“一个无人问津的宫殿,自是冷清些。本宫被陛下禁足,平日里趋炎附势的人,早早便转头去往梓宸宫,宋贵人为何却来万春宫?”
“皇后娘娘再怎么样,也是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平日娘娘风光之时,嫔妾只能在远处仰慕,如今娘娘的万春宫不再热闹,倒是成全了嫔妾,可与娘娘亲近。”宋允莲暗自得意,不由坐直了身子。
赵婧姝嘴角微动,又说道:“宋贵人之前一直与德妃交好。不过做了一次点心,说上几句好话,当真以为本宫会信任你的忠心?”
“皇后娘娘,嫔妾与德妃表面交好,实则离心离德。”宋允莲连忙解释道,“前段时日,嫔妾不过抱怨德妃几句,便被容妃威胁,要对嫔妾腹中的皇儿下手。皇后娘娘要为嫔妾做主呀!”
赵婧姝的目光落在宋允莲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她突然换了一副笑脸,说道:“本宫乃后宫之主,后宫所有的皇儿都是本宫的孩子,本宫必然不会让那些恶人得逞。”
宋允莲见赵婧姝待自己不薄,便日日来万春宫探望,时不时带上一些亲手做的点心。
这日,宋允莲笑容灿烂,与赵婧姝闲聊片刻后,拿着一堆补品从万春宫走出,却刚好与容沐汐打了个照面。
“哟,宋贵人这是来探望皇后娘娘吗?”容沐汐看向不远处的万春宫,随后目光转回,在宋允莲身上打量。
宋允莲惧怕容沐汐,见到她的一瞬,不由自主地慌乱。她动了动嘴角,想笑却笑不出,只能僵在原地。
容沐汐冷哼一声,说话夹枪带棒,“宋贵人可是忘了,前段时日,谁意图陷害你,谁又把你从泥泞中拉出。刚利用完德妃娘娘,就想过河拆桥,这般背信弃义,恐怕是皇后娘娘,也不敢轻信于你。”
宋允莲不悦,反驳道:“嫔妾没必要始终与姐妹会绑定在一起吧?难道嫔妾无权选择与谁结交吗?”
“宋贵人,选择与谁结交当然是由你来定,只不过,拿人好处,总得有所回报吧?”
“容妃娘娘,嫔妾绝不会主动伤害从前的姐妹。”
宋允莲下定决心说道,“从前,嫔妾过于卑微,无法接触皇后娘娘,才会依附于姐妹会。如今,嫔妾只想依靠皇上与皇后娘娘,稳定过日子,不再想与姐妹会有任何瓜葛。”
“皇后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容沐汐瞪着宋允莲,逼问道,“我们姐妹会又何曾亏待于你?”
“皇后娘娘……”宋允莲下意识摸了摸腹部,说道,“嫔妾肚中的皇儿还需皇后娘娘的照拂。姐妹会又怎样,能保嫔妾一辈子荣华富贵吗?那种寒酸的日子,嫔妾再也不想体会。”
“你知道,叛徒会是什么下场?”容沐汐虽然面露微笑,眸中却露出狠戾之色。
宋允莲叹了一口气,说道:“嫔妾在姐妹会多年,也只遇到过这一次的机会。若非嫔妾有喜,还不知何时才能出头!容妃娘娘,这些话说来没有意义,嫔妾只盼安稳诞下皇子,别无所求。”
容沐汐望着宋允莲渐渐远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消失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