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绫昭走了后,万俟芜回到自己房间,洗了澡躺在床上。
久久不能入睡。
手中拿着的是那把短刀。
在手上划了一刀,不疼,没有血。
伤口又在一瞬间愈合。
唉……她这样是不是真的不死不灭的?
她想起宋绫昭的话。
宋绫昭说:“阿芜,所以你不用觉得内疚,不用觉得利用我而内疚,也不用觉得利用宋家内疚。”
“一开始,我们目的同样也不单纯。”
“宋家,你若是想离开,随时可以,并不需要征求我的意见,也不需要顾及母亲,你是自由的。”
“若是那天你想回来,宋家的大门,一样为你开启,永远不会关闭。”
你是自由的……
你是自由的……
你是自由的……
这句话一直在她耳边循环。
一句句的阿芜……宋绫昭的声音本就好听,唤她名字是温柔婉转,却又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
勾动心魂。
辗转反侧。
她将短刀放在枕头底下,这次居然没有一会儿就睡着了。
梦中她走在梨花林中,梨花林很长,很长……
梨花林包含了槐州特有的土地特色。
崎岖的山路,就连梨树也奇形怪状的。
很有槐州的特色。
她走了许久许久。
穿过热闹的街道,路上,小贩笑着看她。
热情的打招呼。
“芜姑娘,您回来了?”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
“吴伯,您的腿好些了么?”
她笑着点头回礼,端庄大气,语调温柔,步伐稳重。
“好多了,多亏了万俟家主的医术卓绝。”
这时,街对面有一抹白色的身影一直在对她挥手。
“阿芜……”
“阿芜……快来阿姐这里……阿姐带你去那边看灯会。”
不知道为何,看着这张活泼可爱的笑脸,竟然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她的阿爹阿娘曾说。
“人家的双生子,要么长相一模一样。”
“要么兴趣爱好相似,性格也相似。”
“你们姐妹到好了,长的一点也不像就算了,连性格也天差地别。”
“一个这个活泼跳动,一个安静沉稳,难道是因为我是……”
她的阿娘没有说下去。
彼时她们还小,听不懂阿娘的话,不过不管阿娘说什么,她都会安静倾听。
但是,阿姐就不一样了。
画面一转,万俟芜看着对面的少女,笑着走过去。
只是,突然少女活泼的面容变成生硬木然,脸上也长起了尸斑。
看她的眼神变得死气沉沉。
像一具突然复活的尸体在冲她挥手。
动作僵硬的重复。
她一愣,猛然回头,街上哪里还有人?
所有的人全部变成了一具具行走的枯骨。
漫天的血雾。
万俟芜心间空了一块。
再回头,少女又变成了那副活泼的模样。
少女跑着上前,挽着她的手臂。
前面的街道突然消失,变成了一幢古老的宅院。
大院的门很熟悉。
“阿芜,你怎么回事,回家了,阿娘和爹爹还在等着我们呢。”
可是……
可是,阿娘不是在她们十岁就死了么?
“阿萍……”
万俟芜开口唤前面少女,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她的声音明明不是这样的。
“轰……”
大门被推开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前面是映入眼帘的是血红。
血,死人,死人,血。
到处都是……
她的爹爹趴在地上,不断的往前爬。
双腿已断,一只手不知道去了何处。
他双眸泣血,往着她的方向爬。
一边爬,一边朝她伸手:“阿芜……快走……”
“爹爹……”
“阿姐……阿嬷……”
她想上前,却动弹不得。
身体像是有千斤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院子内的亲人一个一个倒下。
院子内是妖魔的狂欢。
是凡人的地狱。
为什么。
为什么……妖魔不入地狱?
惨叫声,无数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院子中央,一株半开的梨树,花瓣全部落地。
梨树枝桠贯穿一个白衣少女的身体。
将她吊在半空。
“阿姐……”
那是她的姐姐,早她一盏茶时间出生的姐姐。
那她身边的是谁?又是谁?
满地的尸体,流成河流的鲜血。
身边的声音突然变了:“你看,这就是觊觎不属于自己东西的下场。”
万俟芜无法动弹无法说,指甲嵌入血肉。
那声音刻进了她的灵魂,刻进她的骨肉。
“那你呢?也要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么?那只铃铛只能是我的,你还不准备交出么?”
“不交……”
“你也会死哦……”
“不对,你不死,他们全都死……”
全都死……
全都死…………
这声音像是回荡在空谷的声音,响彻灵魂。
……
万俟芜猛的起身,伸出手查看,手中握着短刀。
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这个噩梦像是有人在无声的呼唤她,提醒她。
短刀在手,她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还是噩梦。
天空泛起一丝白色。
月亮早已不见。
……
最终万俟芜还是没有能离开镇国公府。
原因是,宋夫人压根不让。
宋绫昭说什么压根不用顾及宋夫人,可她做不到啊!
谁让宋夫人没事,就泪眼婆娑的看着她?
最后宋夫人甚至还在翠玉斋旁买了座宅子。
在寸土寸金的中州,大手一挥,将宅子记在了万俟芜的名下。
她生前,是槐州万俟氏之人,这种古老的家族,不缺钱用,但也没见过这般肆意挥霍之人。
舒家和谢家定亲之事传的满城皆知。
请帖一张张的送往各家。
还有两天就到订婚时间了。
今日宋绫昭和张时岐不在府上。
连星泽也不见影子。
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万俟芜这一整天都在研究阿南送来的图子。
她记下了那天去国师府找安右一的路线,再加上在图子上找到了地牢的位置。
阿南给的这张图纸没有问题。
而且,阿南给的图纸,连那里的防御强弱,都标记清楚了。
这张手帕时间很赶,笔迹秀气。
不像是男人的笔记。
万俟芜擦了擦笔墨,竟然是眉笔画的……
在最角落最下方,画了一颗小小的心。
被一个框给圈了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
她重新拿了一张纸,将手帕上的东西细细的誊抄了一遍。
还没抄完呢。
宋夫人和张静婉就来拽着她,说她们和舒言兰关系好,要带她们去准备礼物。
这倒是和万俟芜想到一块了。
毕竟她还欠下了下了宋绫昭的生辰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