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还威风堂堂,自由出入养心殿,对着大臣呼来喝去的齐川穹,成了大殿之上,最狼狈的人。
夺嫡之路万般凶险,什么样的险阻齐川穹都料想过。
但是他所想到的结局,一定是他坐上了龙椅,登上皇位后的威风模样。
从起心夺嫡开始,齐川穹只来想过成功后的结果。
他压根不去想,计划若是失败了,他会是什么下场。
或者说,他从来没想过,他的父皇还会醒过来。
事到如今,齐川穹有后悔,但不是后悔自己耍了手段夺嫡,而是后悔没有早些,要了父皇的命。
“你给朕的不是圣药,是毒药!朕险些死在你的手上,你个逆子!”皇上指着齐川穹,痛骂。
齐川穹摊开双手,拼命解释,“父皇,儿臣真的不知道,那药会有要人昏迷的功效,若是儿臣知道的话,定不会献给皇上。”
只要皇上没有死,还在喘气,又怎么能说,他献的药一定是毒药呢!
抱着一丝侥幸,齐川穹以为,只要他咬牙不认,皇上就拿他没有办法。
“林策,上丹药。”皇上懒得跟齐川穹争论,直接对林策下命令。
“是。”林策应得痛快,随后从荷兜里拿出一个药瓶来。
用大拇指推开上面的塞子,林策摊开手上,从药瓶中倒出一粒棕色的药丸来。
林策的食指和拇指捏着药丸,嘴角带着阴冷的笑,慢慢地朝齐川穹逼近。
预感不妙的齐川穹,跪在地上,艰难地挪动膝盖,“林策,你想干什么!”
“宣王殿下是耳朵不好使吗?方才皇上不是说了,让臣喂您吃药吗?”
药丸散发着难闻的味道,齐川穹认得这个味道,正是他给皇上吃的,灼心烧肝的落棠丸。
中毒者,会昏迷不醒,时间一长,便回在睡梦中死去。
齐川穹紧闭双唇,摇着脑袋不肯服药。
林策空出来的那只手,扣住了齐川穹的下巴,手指稍稍用力,捏的齐川穹的骨头,卡卡作响。
吃痛的齐川穹张开了嘴巴,林策顺势将手中的药丸扔进齐川穹的口中,然后在齐川穹的下巴上猛地一敲。
逼着齐川穹抬高下巴,药丸顺着喉咙,滑进胃中。
林策起身,站在一旁,冷眼看着,齐川穹双手捧着脖子,想要把药丸咳出来的样子。
皇上失望地摇头,“你都不敢吃的东西,却反复地喂给朕吃,好毒的心!”
吃了毒药的齐川穹,再也不敢嘴硬,开始向皇上磕头认错:“父皇,儿臣是一时糊涂,求父皇恕罪!”
林策冷不丁地说道:“宣王殿下终于肯承认,对皇上下毒的事了。您放心,您带来的毒药,皇宫中没有,方才喂你吃的,只是普通的药丸。”
不过是利用假药丸,哄的齐川穹说出真话而已。
目的达到,也就没有必要继续隐瞒。
齐川穹呆愣愣的坐在地上,他的双手不停地在抓着头发,疯了似的喊叫起来:“不可以,不可以抓本王,本王可是储君之选!”
他忽然从地上爬起来,嘶吼着冲向皇上。
林策飞身而起,双脚踢中齐川穹的后背。
身体失去平衡的齐川穹,挥着手臂,重重地摔倒在台阶上。
他的额头正好磕在台阶上,血顺着额头流过眼睛,刺得齐川穹眼眶发涩,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齐川穹像是不知道疼痛,他趴在地上,自言自语的说。
皇上厌恶的别开脸,“林策,把他送到大理寺去,等候发落。”
所谓虎毒不食子,皇上心中再怎么愤怒,也没有办法下旨说现在就斩了齐川穹的脑袋。
不过呢,许家的人还是可以立马处理的。
皇上下旨,骁勇将军府,逆谋造访,株连九族。
齐川穹刚跨过大殿的台阶,听到了身后刘公公宣读的圣旨,他的双腿沉得挪不动步子。
动起真格的时候,齐川穹才知道怕了。
他居然做出,跟林策求饶的事情来,“安国公,皇上相信您,您去跟皇上求求情吧,求皇上不要斩我的脑袋。”
死到临头认错,还有什么用呢。
林策一巴掌甩在齐川穹的脸上,“闭嘴,吵的人耳朵疼。”
不一会儿,齐川穹的脸颊又红又肿,嘴角也裂开了。
求情的事情,是沈黛去做的。
她倒不是替齐川穹求情,而是到等皇上下朝后,跪着跟皇上乞求,希望皇上不将齐川穹犯的错,牵扯到德妃娘娘的身上。
原本皇上是想把德妃逐入冷宫的,但是见沈黛出面求情,便放了德妃一马。
“沈黛,朕很是疑惑,你为何知道,宣王他与坡台有牵扯?”
救了皇上后,沈黛把事情的原委,从头至尾细细地跟皇上讲了一遍。
听罢沈黛的讲述,给皇上的感觉就是,沈家才是大凉的忠臣。
但是有一点皇上没有想明白,为何沈黛一下子就洞察到了齐川穹的计划,而且还能让德妃胳膊肘往外拐,自愿帮忙。
沈黛苦笑着说:“不瞒皇上,臣妇的名讳,与宣王死去的侧妃相同。想必是德妃娘娘,见到我,想起来死去的儿媳,便愿意出手相助吧!”
“你是说,丹阳阿青?”皇上疑惑地问着,同时仔细地打量沈黛,“说起来,还真有几分神似。不过阿青可没你这般,勇猛果敢呐!”
沈黛抱拳说:“谢皇上夸奖,臣妇觉得,阿青侧妃定是个十分温暖的女子,只可惜宣王殿下不懂得珍惜。”
“那个孽障如今罪有应得,也算是替阿青出了一口恶气。”
大理寺的地牢,阴冷潮湿。
铺在地面的稻草,很长时间没有换过,脚踏上去软软的,黏糊糊的。
齐川穹都不敢从石床上下来,嚷着要狱卒给他换草。
没有等来狱卒,却等来了他日思夜想的沈黛。
“殿下,忙活一天,累了吧。我做了些你爱吃的点心,你尝尝。”沈黛打开食盒,将里面的点心拿出来,在地上摆好。
最后又拿出一瓶酒来,放在齐川穹的跟前,“这是您最爱喝的,川城花雕。”
齐川穹双手抱着膝盖,身子快速地往后挪动,他的后背死死的贴着墙,问:“你...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