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又过了十多日,因镜王的身体时好时坏,无法一直陪灵澈儿玩这玩那。
这一夜,镜王突然发起烧,医师说无大碍,只是因为身体太虚弱,偶尔感染风寒。
等到寝殿只剩下灵澈儿与镜王两人的时候,灵澈儿撸起袖子就要给镜王血,镜王慌忙拉住灵澈儿的手,将她的袖子重新拉好。
“为什么?”
“这点风寒不妨事。”
“可是……”
“我身上这个程度的病痛在我看来远远比不上你身上的一点点伤痛,澈澈,我是病人,你要听我的。”
“那好吧,我给你削梨。”
“哎呀,你对我这样好,我真怕我立马就好了……咳咳咳……”
“别贫嘴了,你好好躺着。”
镜王重新躺回去,灵澈儿坐在一旁,专心致志地削梨。
“为什么你的灵力这么差啊?在我的世界,阿问的灵力也很差劲,你们明明都算是王族。”
“传说在镜国还不是镜国,只是一个小部落的时候,我的一个祖先与一个巫女相恋,巫女帮助我的祖先掠夺了大片的土地,可是我的祖先为了更大的领地,就与一个部落的独生女结了亲,背叛了女巫,女巫郁郁而终,她的家族就对我的祖先实施了诅咒……”
“是什么样的诅咒?”灵澈儿忘了削梨,听得很入迷。
“诅咒是他的子孙生生世世都只能爱上一个女人,天生灵力低微,体弱多病……”
“真是好……毒辣的诅咒啊!”
“不……也许她的家族原本是想诅咒他的子孙早夭……我想女巫在临终时,一定委托她的族人不要伤害我的族人的性命,这才有了这样一个别扭的诅咒……”
“小时候,我去找我父王,却正巧听见了我的母后在哭,她对我的父王说,我的姨母,与我的姨丈结了血咒,便是同命同心,可惜我姨丈背叛了她,她便受血咒反噬,痛心而死……”
“啊……血咒……”
“血咒是我们灵国的秘法,男女可自愿结成血咒盟约,生死同寿,可是一方变心,另一方就会蚀骨而死。”
“……”
“我母后说,我姨母年少时倾国倾城,灵力远胜于她,和母后不一样,她总是快快乐乐的,在她身边就会感觉十分温暖。可是,她结亲后却流光了一生的眼泪。”
“……后来呢?”
“后来我母后杀了我姨丈全家,还放火将他的府邸烧了个一干二净。”
“你是说,你的姨母也曾经想让你的母后放过他们?”
“没错,可惜我母后没听,我姨母是她从小相依为命的唯一的亲人,她说她无法忍受夺得姨母性命的人,却要与别人繁衍生子,生生不息。”
“你的母后是个性情中人。”
“换做是我,我也会这样做。”
“放心吧,澈澈,如果你与我结亲,无论是什么血咒,魔咒,我都不会变心……”
“你……”
“你知道的,我体内的血液限制了我,让我想花心也没法花心,我根本就没有能力爱第二个女人。”
“那你这一国之君当得可是真亏~”
“不不,我觉得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都是为了等你,我简直就是你天下第一的良配!”
“哈啊?”
“我懂你,爱你,敬你,对你绝无二心,我坐拥一国,你想要的任何东西,我都可以取来送你……”
“问题就出在这。”
“啊?”
“你不觉得镜国的日子很无趣吗?”
“无趣……”
“我说不上哪里不对劲,这里就好像是……仙境,没有痛苦也没有波澜的极乐世界。”
“这不是人人向往的世界吗?”
“人们向往,是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来过这样的世界。”
“可是,比起你记忆中的那些战乱、痛苦、未知,这样的世界,不是更好的世界吗?”
“确实,可是它……它有点太好了……好到不真实。”
“……”
“那我问你,镜国的百姓可有一人饿肚子?”
“这怎么会?如果让人知道哪个诸侯治下的土地上有一户人家没有余粮,全天下的人都会耻笑这个诸侯的。”
“如果所有镜国人都不劳作,那么他们多久才会饿肚子?”
“永远不会,镜国地广人稀,无人看管的旷野处处都是谷子,麦子,果子,年年落下来的落果,都积了几丈深……”
“镜国可会有战乱?”
“不会,天下一心,所有可以制成武器的青铜都被铸成了大鼎……”
“据我所知,镜国人身体强壮,人人都能活个上万年,死亡对他们来说也就成了归路,也就无人恐惧死亡了。”
“唔……”
“现在的世界已经和镜国之前的世界,以及和其他地方的任何世界,都完全不一样了……现在的镜国,就和龟仙送我的那片未了花树林很像。”
“无悲无忧,天下无敌。”
“没错,我心中所想,都可以化作现实。”
“就像一条河底没有一块石头的河流,没有涟漪,也不知道流向何处。”
“我的世界,有很多污垢,也有很多丑陋,可是我越来越想它……我想念它刺痛我的心,也想念它让我失去掌控。”
“我知道,所以我不愿承认。”
“阿黎,我越来越无法把你和阿问分开,这让我很苦恼,又很安慰,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想到阿问在陪着我,我就不感到孤独了。”
“……我总不能吃自己的醋,对吧?”
“你想过离开吗?”
“澈澈……我有一个计划……可是我还不能肯定是否会成真,所以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你不会是想……”灵澈儿凑近镜王,看着他的眼睛。
镜王猛地从她手里拿过那个还没有削好的梨,咬了一大口,说:“别问嘛,澈澈。”
灵澈儿讲了这么多,觉得口渴,就要夺过镜王手里的梨,没想到镜王将梨举过头顶,躲开了灵澈儿。
“小气!”
“我才不要和你分——梨——”
“这……这梗也太烂了!”
灵澈儿扭头就跑出了寝殿,耳边一丝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