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是这个世界上人人都想要得到的东西。”
“也不能简单将其概括为东西,物品,概念,状态……几乎所有存于世界之上的,但凡抵达了其所能企及的极限,都可以冠以完美的称呼。”
“完美,完全的美,没有缺陷没有错漏的美,面面俱到的美,永远符合所有人认知中美好的概念的美。”
“但同时,完美也是停滞的美,永远不会前进或者后退的美,永远恒定的美,不会改变的美。”
“无往亦无前,最可悲的状态。”
“所以,完美不是美,是最大的丑恶,最深的堕落,最悲哀的腐化……”
荀回叹息着,他端坐在如梦似幻,流光溢彩的高背椅上,细数着完美的罪孽。
“完美是必然存在的,但也只是存在而已,任何生物都应当怖惧这种状态,永远与他相距一线,永远追求它而不是成为它。”
他拍了拍星光璀璨的椅子扶手,身后无边的混沌之中突然晕染出一道道虹色的涟漪,从其中慢慢浮现的乃是一把把状似神兵利器的,残缺这一概念的具象化。
战旗飘扬,旗面映照出于城南断肠的思妇和在冀北空回首的征人天各一方的哀伤,风中残烛,烛火闪耀着一个个漂泊半生,壮志未酬的,或才华横溢或才疏学浅的心怀梦想之人凋零在桌案之前,笔尖跳动,纸面张书写下爱而不得,终究错过的良人的无奈与彷徨……
很多,很多。
有太多的缺憾,错漏与无奈,在这个世界上。
像是一首挽歌,穿插在生活之中。
“缺漏才是人生的常态,虽然我非常不想承认这一点,但是这样才是生活啊。”
荀回的手指不断地叩击着扶手,背后的涟漪愈发地激荡,愈发热烈地挥洒着象征奇迹的光芒。
“其实我的立场根本就不能说这种话,会显得我在歌颂苦难就是了。”荀回歪着头,有些无奈地说道。“话说回来,谁又能拒绝完美呢?难道大团圆结局就不是完美吗?”
“刚才说的那些话连我都自己觉得是个畜生。”荀回变脸道。“不知道你为什么是多元宇宙大灾变?话说我连这个多头奇美拉的多元宇宙大灾变的真名都不知道。”
“捏柿子要挑最软的捏, 这才是真理啊。”荀回撩了撩头发说道。“不管怎么样,至少我在这个宇宙的完美之中感到了腐坏和一成不变,你不是真正的完美,而是僵化的完美。”
“我要前进,我不要停滞,再加上你是三个中最软的柿子,所以我要首先拿你开刀。”
荀回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身体逐渐挺直,他的手也不再叩击椅子的扶手,而是妥贴地扶在上面。
“说完了?你这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属于是。”眼哥的身体自混沌之中慢慢浮现,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评价道。“网道那边怎么办?是你维持还是我维持?反正康普雷斯肯定是由我来盯梢了。”
“现在网道是我消耗最小的东西,消耗的真以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你想问的其实是我还能不能维持在外面和平衡那个要素针锋相对的失衡吧?”荀回叹了一口气说道。“给你量化一下,现在我每分每秒的真以太输出量基本上就和当时锚定一个未来的真以太输出量不相上下。”
“不过我和那个时候比肯定是有所进步的,我现在至少可以同时锚定两个未来。”
一边说着,荀回回头看了一眼在空中荡漾的虹色涟漪。
“这些是先遣兵,也是试探完美的最好兵器,试探的结果决定了我接下来要不要加大某一方的输出。”
荀回的眼眶之中,似乎是为了应和虹色的涟漪,也开始逸散出虹色的星屑。
“来吧,盛大的开场。”
荀回将左手高举过头顶,随后如同裁判宣告比赛开始一般用力挥下。
残缺具现所化的神兵利器如同枪林弹雨一般的激射而出,没入眼前无边无际的混沌之中,随后消弭于无踪。
“凝神细听吧,静静等待吧。”
……
失衡与平衡,这两个概念依旧纠缠不清地以世界为舞台争斗着,随着战局时间的拉长,战略纵深的改变,渐渐的二者都不满足于概念上的交锋。
物质领域,精神领域,超凡领域……一切的一切都成为了他们争斗的角斗场。
这是针尖对麦芒的斗争。
清气与浊气碰撞着,天平不断左右倾斜着,又不断趋向平衡,时钟之上的秒针时而超脱了原本的桎梏疯狂旋转,时而又归于了原本一板一眼的跳动……
“永远不会结束了……这仿若天灾的情景会成为我们生活的常态。”辛克莱叹息着说道。“这是我的预感,而我的预感从来没有出过错。”
“不对,你的预感是错的,我的预感才是对的。”阿帕奇说道,他脸上罕见地挂着凝重的表情。“这次的战斗将会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迅速结束。”
“嘿,你这小子!”辛克莱瞪了一眼阿帕奇,手上攥着一把酒精块糖果。“是不是脑袋后面长着反骨总喜欢反驳我呀?”
“我把这个装酒精块糖果的盆子吃掉也是这么说。”阿帕奇瞥了一眼辛克莱,淡定地说道。
突然,像是为了迎合阿帕奇的话一般,战局陡然变化。
原本还在攻城掠地的平衡几乎是一瞬间便放弃了原本的一切动作往回缩去,退却的步伐中似乎还带着些许的焦急和不安。
而乘胜追击中的失衡也没有丝毫的气势,迅速的奔袭似乎只是为了拦住平衡。
二者如同阴阳鱼一般,以一种怪异的形式继续缠斗起来。
而在这期间,一声声叹息,如同一道道雨线一般,在这人世之间响起。
那叹息之中,有绝望,有悲伤,有不安……仿佛蕴藏着包罗万象的所有缺憾。
整个世界仿佛都像在恸哭一般。
紧接着,像是认同了先前的缺憾一般,每个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响起一声复杂的叹息。
那是绝对无法形容的叹息,像是完美屈从于残缺,被生生凿了一个口子。
“这究竟是——”辛克莱不明所以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