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看着牛的价格持续下跌,我每天都忧心忡忡,再这样下去不但还不清账,而且还会带来新的债务,已经有很多养殖户开始清圈了,转其他行业了。
这天,弟弟建平突然打来电话,说,“哥,现在有政策,可以大量承包撂荒地了,每亩补助500元,地里的收成归你自己,你要是干的话,我可以给你联系联系,”
我问,“啥叫撂荒地整治,”
他说,“就是现在有许多地几年都没人种了,现在地都荒了,你复耕以后再种上其它作物,每亩地给你补助500元。”
我一听到这里就来了兴趣。赶紧给他说,“你给我问地我干”。
我迫不及待的来到村委会,跟他们说起撂荒地的事,可能是刚刚开始,村委会的有些人不知道,有些人说还在等具体实施的政策,可我的心已经热了。
一个礼拜后,第几建平给我说,在我们县有个盘安镇有地,他说好了,叫我过去找镇上的王书记,他已经给王书记说好了,也发了电话号码。
我开上了车,朝着盘安镇走去,这个镇子在县城的最东面,离我们有30多公里,离县城只有十多公里,是我们县最后一个镇,在县城的东面一直沿着乡道上到山顶,再下到山底就到了镇上,
我到了盘安镇,一个长方形的街道,两面是二层小楼整整齐齐的从这一头到另一头,一楼是铺面,有饭馆,菜店,商店最多,路边上熙熙攘攘的摆着地摊,来来往往的人群和汽车的嘈杂声显得很热闹,街道的中间有个路口,边上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镇政府,
一转弯就能看见镇政府的大楼,正面是一个大门,整体呈现出一种古朴而又现代的气息。大门两侧的石柱上刻着“为人民服务”的字样,进入大门,是一个宽敞的庭院,地面铺设着整齐的砖石,四周种满了花草树木,给人一种清新自然的感觉。
乡政府的办公楼是一座三层的建筑,外观采用了传统的中式风格,屋顶覆盖着灰色的瓦片,墙壁则是白色的,显得十分整洁。办公楼的正面有一个宽敞的阳台,阳台上摆放着一些花草,
乡政府院子里的另一面还是三层楼的建筑,会议室、食堂、宿舍等。这些建筑的外观都与办公楼相似,形成了一个统一的整体。院子的角落停放着一排排汽车,出出进进的人们各自都在忙碌着,
我走到一间门开着的办公室,小心的敲了一下门,里面的办公人员抬起头来看了我一下问,“啥事,”
我向里面走了一步说,“麻烦问一下王书记在几楼”,
办公人员说“王书记去县上开会去了,你找她有啥事,”
我说,“我是承包撂荒地的,给王书记说好的,”
他“嗷”了一声,就回过头跟另外一个人说,“政策刚出来,就有人开始问地了,”然后他又回过头来跟我说,“你给王书记打电话,看她啥时候回来”,我就站在门口拿出电话打了过去,一连打了几个都没打通,我正准备下楼,又有一个人进来了,只听见他们叫张镇长,他问,“这个人是干啥的”,里面的人介绍说,“找王书记承包地的,”张镇长转过头上下把我打量了一下,说,“王书记走的时候跟我说了,你去找谢山村的村书记,他知道,”我说了一声谢谢就赶紧下楼了,说实话,要不是为了生活,谁都不愿意和他们打交道,低三下四的真累。
我下楼上车后,就赶紧点燃了一支烟来缓解一下忐忑的心,一连抽了两支才起动车子走出了乡镇府的院子,
出了院子我问了一下路人,听路人的描述是一直朝着沟里的路走,然后上山就到了,经过一路打听就到了谢山村,一进村就是村委会,一个刚刚盖起来的一层小楼,上面插着一面红旗,大门的墙上挂着两块铁牌子,这个村不大,和我们村差不多。
我把车开到院子里,里面出来了一个年龄大概有50岁的人,他个子不大,胖乎乎的,两只手向后背着,我一下车他就问,“你找谁,”
我说,“我找谢书记”,
他说,“谢书记不在,下午就回来了,你有啥事,”
我说,“镇上给谢书记打过电话,我是承包地的,”
“我知道,张镇长也给我说了,先吃饭,吃完了我先带你去看地块,”他一边给我倒水一边说着,
通过我和他的聊天,他是村里的副主任,也姓谢,原来他是主任,后来书记主任一个人担任了,他就成了副主任,他在村里已经干了十多年了,谢主任人很好,也是个实诚人,因为家里的原因,他不能出去打工,只能一边在家种点地,一边干着村里的公事来增加点收入,他说村里现在没人种的地太多了,上面给村里给了一台拖拉机,让村里种,可是村里又没有经费,加上村里的事又多,就象征性的种了几亩来应付检查,最后就被野猪给糟蹋了,
他说着突然问我,“你是咋知道有这政策”,
我说,“我弟弟也干着公事,是他告诉我的,说是有补贴,”
他说,“是有补贴,有文件的”,
我们就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听他介绍,谢山村是由五个自然村组成的,地多人少,这些年村里都出去打工了,挣到钱以后就在县城买了房,基本上就不来了,剩下不多的几户是家里条件不允许出去,一直在家里种点地,还有些不愿意离开的老人,地都荒废了,地里的草都有一人高,路也被雨水常年冲刷毁了,你要是种的话那得费一翻工夫,最怕的是野猪,现在都泛滥了,到时候怕你颗粒无收,
我问,“村里能连片种的地有多少”,
他说,“有两千多亩,按照要求,你一次性必须把这些地全部承包并且都种上庄稼,”
我是第一次干,一听2千亩有点紧张了,他说,“你如果真正把这些地承包下了,就得买两辆大型拖拉机和设备,这两台拖拉机和设备就要20多万,要不然你就无法运转,”
我心里开始打退堂鼓了,又是钱,可又一想干啥不需要钱呢,到目前只有这条路可走,如果牛场的效益好,我是不可能再干别的,只能再拼一把了,说着说着就到两点多了,我们就出发去看地。
这些地都是五年前修的梯田地,路都是用粗沙铺的,就是常年没人管,路上全是草,有的地方已经塌了,按照村里的土地册子上是2100亩,整个地块都是连在一起的,地里长满了杂草,还有一部分树都长起来了,要想种好,就得重新开始把每块地都收拾一下,
回到村委会,我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喝水,脑子里面一直盘算着,如果把地承包下,就要投资几十万,这样一来又得借债了,万一陪了就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可目前的这种状况再没有好的出路,只能先干着,万一牛场行情好了我就不种了,这时候谢主任说,“你啥打算,如果可以,我就给村书记打电话看咋弄,如果你不想承包那就算了,”
我说,“我全承包,你打电话问问,”
经过他们两个沟通,就口头给我承包了,至于以后承包费和签合同的事,等政策出来了我们再说,我就答应了,
出了村委会,走在路上,我是又高兴又怕,高兴的是事情办成了,怕的是又要背债了,此时的我有一次感到迷茫了,一路上就这样的慢慢开着车走着,又想到了弟弟建平,看他有没有啥好的办法,来到建平的单位,他正坐在电脑旁边忙着,只说了一句,“哥,你先坐会,”他忙完后说,“咋说下了,”
我低沉的说,“说好了,就是缺钱,”
建平没有说话,他找到一个纸杯,给我接了一杯水,也和我一样心里沉重的说不出话来,他想,如果我不为他还烂账,或许我就不会走到今天的这种地步,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心中充满了懊悔和自责。他想起了发生的这一切,却没想到自己和我却陷入了更深的泥潭。
我站起身来什么也没说就走出了建平的单位大门,他一直跟着我走了出来说,“哥,你先别着急,我们再想想办法,”我点了点头就回家了,
我没有直接回家,就直接朝着牛场的小路走去,我来到牛场,大爸还在牛场忙碌着,我啥也没说就开始喂牛了,月亮麻糊糊的从大屲粱山上慢慢的探出了头,凝视着村庄,已经到了秋天了,冷飕飕的风一阵一阵的吹过来,把黄了的玉米叶子摇的沙沙的响。远处时不时的传来骂羊的声音,这是贪心的放羊人还在山里磨蹭着不回来。我拼命的把一捆捆草搬到牛槽里,然后用剪子一剪,草就直接散开了,我拼命的搬着草,我头上冒着汗气,索性把长衫子也脱掉甩在一边,光着膀子干了起来。我要用这拼命般的劳动把我心里的烦闷疏散出去,就在我离开牛场以后,大爸还是一脸疑惑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晚上我没有做饭,给大爸和父亲每个人煮了两袋方便面,我就悄悄的上炕去了,躺在炕上的我一直对着屋顶发呆,我想,应该告诉娟,虽然我们的关系不和从前了,但是中间还牵扯到孩子,必须得告诉她,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我就把承包地的事给娟发信息说了,等了半天也没有回信息,我一想,她可能在给孩子看着写作业呢,半小时后信息来了,她说,“我的意见是别再干其它的了,你就守着牛场慢慢来,如果有困难我再给你想办法”,可我还是一次又一次的说着,希望能够说通,娟也许知道,有些事情如果我想干是拦不住的,她只能说你自己决定吧!
我听见大爸在院子里叫我,他让我出来一下,我出来后看见大爸蹲在院子里,我凑到跟前问,“咋了”,
他说,“我今天看见你和往常不一样,是不是建平又有啥事”,
原来大爸以为建平又被催债的弄出啥事了,我就把承包地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大爸,大爸想了一会说,“地可以租,咱们牛多,地多了不怕”,
大爸的思想还停留在他们用牲口种地的时代,我又给大爸说了现在种地需要机械和投入大量的钱,他想了半天抬起头说,“这么多钱从哪里来呢,如果真的公家都能贷出来还好说,可万一人家不贷这么多那剩下的就要找别人借了,可是谁有那么多钱呐。就算有人家能借给你?总不能再朝王娟娘家开口吧,你牛场卖牛的时候借下人家的钱,你到现在都还没给人家还上,话又说回来就是公家全给你贷款,也要限时间还上,还得还利息呀。”
我说,“不管怎样,只要能借上钱,今年一年下来补贴款一到我就能还上,公家总不能骗人吧,”
我是看出来了,大爸和我一样是借钱借怕了,谁不怕呢,如果这个家只有我一个人或者我们一家三口,我也不至于这样的拼命,自从给弟弟建平还债以后就没有过一天的舒心日子,大爸还是忧心忡忡的对我说,“这可是一笔大钱,我是借钱借怕了。谁知道这里头有没有凶险呢?另外如果你向私人借你向谁借呀?”
我再也不言语了,我能向谁借这么多钱呢?我长叹了一声把烟屁股一丢,双臂抱着膝盖深深地埋下了头,我只听见大爸在我旁边气管里发出痰液的声音,这漆黑的夜晚一片的沉寂。时不时的传来一声风吹树叶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我抬起头对大爸说,那明天再说吧,我起身就进了屋里,一个人想着,不知道这是一次机会还是一场灾难,只有自己亲身经历了才能知道,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