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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

刚踏出教室门,身后灯光猛地熄灭,空气变得粘稠而又潮湿,轻微窸窣声从脚边传来,笑声就是这时出现的。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我加快脚步,飞速逃离,终于赶在宿舍楼大门关闭的前一分钟窜了进去。

宿管阿姨看我一眼,说了句下次早点回来后便不再管我。我长舒口气,快步走回宿舍。

里面除了我,再没其他“玩家”。

全都是鬼。

但还没到时间,她们不会出手。

“三号,今早……你没事吧?”我上铺的二十七号探出头,一脸担忧地问道。

我摇摇头,旁边十八号默默递过来一杯鲜榨果汁,简洁说道:“对身体好。”

我双手接过,看着舍友或关心或担忧的眼神,小声道谢。

虽然在教室时她们宛如隐形。

但也无可厚非。

见我接受好意,且没有任何异样,她们长舒口气,讨论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来。

“你们说一号二号怎么就忽然退学了,咱们学校算是难得的容易进的重点高中了吧,这快高考了忽然转学,不怕影响成绩吗?”二十二号抱着饼干盒挨个分发完,坐到十八号右侧,灌一口果汁,大眼睛扑闪扑闪,好奇道,“难道因为咱们班的特殊规矩,但高一高二都这么过来的,不至于吧?”

听到规矩,沉迷小说的三十五号从床边探出头,神神秘秘地开口道:“话说,你们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整个学校只有二班必须用数字相称吗?”

其余人都摇摇头,我虽然有大概猜测,但还是随大流地摇了头。

她得意地哼哼两声,清了清嗓子,故意压低声音:“听说是为了抹去我们的个体存在。”

闻言,二十二号高高举手,三十五号见状扬扬下巴,示意她开口。

“那我现在改名玛丽莲梦露还来得及吗?”

“那你得先穿越回去,”二十七号幽默又不完全幽默道,“两年了,没救了,等死吧。”

“呜哇呜哇,过分!”

二十二号挥了挥拳,大家笑作一团,都没把这件事当真。只有处于局内的我,神色逐渐凝重。

舍去姓名过往,是独属于三年二班的校规。

往下二年二班和一年二班,都没这个规定。

但依照她们的说法,在另条线的十四中,每一届二班都有这条规定。

能安安稳稳执行很多年,就必须没出过什么大事,或者出事也能压下的那种,不然家长和社会都不会允许这种奇葩规矩存在。

而且它还必须有足够充分充分或足够糊弄人的理由,让人接受。

强权固然有用,但无法限制人们私下的行为。尤其高中生正处在躁动的年纪,并不是那么服从管教。这种规定,根本无法持续很久。

更别提能发展到抹除个体意识的地步。

看来还有更深的线索。

得想办法进办公室。

年轻人思维一向跳跃,晃一走神,他们已经聊到四天后的开学考,考试结束,也就正式开启第一轮投票。

“我这个暑假一点书都没看,考试肯定完蛋,”二十二号长叹口气,又看向我,“三号救命呜呜呜,现在一号二号走了,你就是我们班最聪明的那个了呜呜呜呜。”

一个没注意,她便扑上来抓住我袖子,软乎乎的脸蛋搭配故作可怜的眼神,让人很难拒绝。

我定定地看着她的脸,在期待的眼神中,坚定又缓慢地抽出袖子。

傻子才给自己增加任务。

她有一瞬红了眼眶,还不等我做出反应,又恢复正常,瘪嘴回到座位,抱着看不完的课本哀嚎。

二十七号笑了笑,低头对我说:“别太在意,她就那样。”

我当然不会在意。

她顿了顿,仔细观察我的反应,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有谁威胁你了吗?”

我垂下眼睑,双唇紧抿,一副不愿作答的模样,反倒从侧面肯定了她的推测。

“这可不行,”她喃喃自语,眼底有黑色缓缓瘀积,她毫无所觉,“这可不行,校园霸凌是违反校规的。”

“不算霸凌。”

我忽然开口,她愣神,黑漆漆的眼珠子直直看过来,一股森冷遍布全身,我隐隐预感,只要给不出合理解释,今晚怕是交代在这。

“我知道该怎么做,也知道他们会去救我。”这个借口并不能让她满意,所以我继续往下说,“我准备好了后手,他们会为此付出代价。”

我定定回望,缓慢又坚定地说:“有来有往,互相针对,这不叫霸凌,这叫个人矛盾。”

她愣住,纯黑色瞳孔有一丝迷茫,忽然,她眉头紧皱,抬手摁住头侧,发出轻微抽气声。我飞速移开视线,假装没看见她长袖滑落时一闪而过的狰狞疤痕。

“多数人针对某一特定个体,也算霸凌。就算你有能力还手,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替他们开脱,但是,”十八号没有被我唬住,她抿抿唇,抬头看了眼尚未从头痛中恢复过来的二十七号,“这次就算了。”

我松口气,脑中却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

“你总有自己的想法,”陌生的声音带着熟悉的语调,“这次就算了。”

我怔在原地,十八号见势不对,小声而快速呼唤道:“三号?”

“有点贫血,”我侧过脸,端起果汁遮住眼中神色,“没什么大事。”

十八号见我脸色苍白,不算作假,又从抽屉里拿出些吃的递了过来。二十七号此时也恢复正常,她扯了扯袖子,遮掩着开口道:“有事一定要告诉我们。”

“对呀对呀,”二十二号也从哀嚎中缓过来,神色自然地接道,“不要老一个人背着,有人欺负你告诉我,我们帮你揍他!”

她比划两下,三十五号笑她花拳绣腿,又引来一阵抗议,两人搁着距离打闹,最后是从我回来一直未曾开过口的三十三号出言制止,这才结束这场闹剧。

“很晚了,该睡了。”三十三号言简意赅,“被宿管捉到,我们全都完蛋。”

二十二号缩起脖子,飞速爬回上铺。十八号起身,前去关灯。我也顺势躺下,盖好被子。

我闭眼假寐,没多久听见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我身侧停下,被刻意压低的交谈声模糊,像搁着一层磨砂玻璃,听不真切。但我知道,那有关于我。

短短几句,她们便停止交流,我屏气凝神,直到那股注视感完全消失,才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勉强逃过一劫。

不知道明早起来能剩几个。